小道士的垂耳兔（下）

等到周九良默念三遍常清净经再回到房间后，房间内早就人去楼空。
孟鹤堂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却见着眼前火团一样的小狐狸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削瘦清秀的公子。公子投来一个迷离悠远且深邃的目光，然后把手塞袖子里开始寻摸自己的金丝琉璃镜，待到将那眼镜架到鼻梁上，才慢悠悠发言：“我姓金，单名一个霏。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霏。”
“好的金曦，没问题金曦。”
金霏呲了呲犬牙，绕着孟鹤堂踱了一圈，好奇问道：“八百年了？你这起子修为怎么会被那年青小道士抓住的？”
“九良没有抓我。”孟鹤堂不高兴地嘟嘴，嚷嚷：“是他师父让他下山历练，我陪他来的。你就这样忽然把我带出来，九良会担心的。”
“你被驯服了！”金霏将手扣住孟鹤堂的喉咙，金丝眼镜下闪过危险的光芒，他歇斯底里地问：“你知不知道道士妖怪素来是死敌？”
“我没有，咳咳咳……”
孟鹤堂忽然窒息，信手一挥，手中凝起的巨大灵力竟将金霏弹开，重重砸在石壁上。八百年修为在妖界已是上上层，何况这命悬一线时的全力一击。金霏自地上慢慢撑起前半身，用拇指拭去嘴角的血丝，轻蔑笑道：“那你算个什么东西，他的宠物？”
金霏望了望孟鹤堂身后还未收起的兔尾，眼底冷意更加。妖族一旦化成人形，便不会将本身特征轻易示与他人看，尤其是耳朵和尾巴这等要命的特征，人形时露出，无异于——求欢！他弯起单薄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抑或是……禁脔？”
“你都猜错了！”洞门外走进来的是前来寻找孟鹤堂的周九良，他挑了一下浓厚的眉毛，蹲下身来好声好气解释：“在我们道家呢，这叫道侣。我应该算是他的童养夫吧，我八岁那年他就下手了。非他是我的禁脔，而是我栽他手里了！”
孟鹤堂打伤了别人，有些不好意思道：“九良没有杀过妖，我也没有杀过人，我不知道我和他为什么不能并肩立在天地间？但今后我身边如果要站一个人，只能是他。”
傻兔子！金霏闭上眼睛，仰脖靠在后面的石壁上。妖和人能在一起吗？不可能的，以前那个人在知道他是妖后，只想吞了他的金丹，扒了他的皮毛，甚至在那之前还惦记着自己化为人形的一幅好皮囊。金霏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周九良，一字一句：“你起誓，今生绝不辜负这只傻兔子。若有违誓言，必遭雷劫，修为尽散，不入轮回。”
孟鹤堂和周九良对望了一眼，未等孟鹤堂出言阻止，周九良便三指对天起誓：“我周九良起誓，今生但凡辜负孟鹤堂一星半点，便叫我死于雷劫，修为散尽，不入轮回。”
“去吧。”金霏化回一只小狐狸，将自己团到了一起，喃喃道：“我没有的东西，你应该有。”
孟鹤堂一头雾水，牵了周九良的手就要往外走，却又被金霏叫住。
“我说，傻兔子，往日里在外你就把自己的尾巴收了吧。我等修为浅薄的小妖不时露个尾巴还好说，你这八百年的老妖精日日露个小尾巴四处走可不像话。”
“我昨日才变成人，不知道怎么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