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纪元：诞生》第六章：曾经的热血，道路的尽头

身体的失衡感让我猛然惊醒。
为时已晚，随着“咚”的一声，整个人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扶着旁边的墙体爬起来后，我这才看清眼前的环境。
两排黑色的实验台上，凌乱地摆放着小型离心机，试管架，锥形瓶，移液枪和枪头盒等物品。
实验台的一端是水槽，其中一个水槽边上摆着一个堆满碎冰的脸盆，碎冰堆的正中央露出一个绿色的塑料盖子，盖子上延伸出一红一黑两根导线，插在旁边架子上的一台仪器里。
实验台的对面，是一排靠墙的超净工作台，有点像是被玻璃罩起来的金属办公桌，其中一台亮着紫色的灯光，正在消毒。
手边的震荡感提醒着我，自己之前靠着打盹的不是什么墙壁，而是一台摇床的侧面。扭头一看，一个像是被放大好多倍的烤箱的机器里，无数玻璃试管和锥形瓶正极富规律地摇摆着。
这些试管或者锥形瓶内晃动的液体里，此刻有多少大肠杆菌（或者其他什么菌）在丰富的营养物质和三十七摄氏度的恒温中无忧无虑地增殖呢？真是幸福啊……
我自嘲地笑笑：所以，这个梦，是回到研究生时期了么？那段对科学研究的满腔热血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冷却，直到最后黯然放弃的日子。
抬眼看了一眼实验室墙上的挂钟，凌晨2:45。
好吧，既然这个点我还守在实验室里，就表示这又是一个需要熬夜取样的夜晚。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任由身体的本能驱动着自己穿上被叫做实验服的白大褂，带上一次性的口罩，头套，鞋套，乳胶手套，走进旁边的细胞培养间，等待三点整的时候取样。
上中学的时候，生命科学还是“21世纪的学科”，牢牢占据着理科院校录取线前几名的位置。
而等我满腔热血地选了这个专业，读到研究生的时候，生命科学已经变成了“生化环材，四大天坑”之一。
在外人眼里，做实验可能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比如在培养皿上划线，然后长出很多形态各异的菌落啦，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放一点红色液体然后养肿瘤细胞啦，在成排成排的笼子里养可爱的小白鼠啦，对着各种复杂高端不明觉厉的仪器一顿操作，然后显示出来一堆五颜六色的信号啦……
怎么说呢，确实挺有趣的。
前提是你不用把这些事情重复上百遍。
然而，想要摸索出一个新的成果，想要验证一个新的假设，大部分情况下重复一百遍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当新鲜感飞快地过去之后，剩下的只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劳动。
生物实验比较坑的地方在于，想什么时候重复，你说了不算。
比如说，如果你想要测试一下某种细菌在环境中的生长曲线，或者某种蛋白在细胞中的表达规律。没问题，两个小时取一次样。一次实验连续48小时或者72小时。
睡觉？你在想桃子（peach）。
虽然可以拜托同一个课题组的师兄师姐或者师弟师妹在你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帮帮忙，但欠人情总是要还的。何况别人的操作你真的信得过么？万一他们忘了，晚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呢？万一他们睡过了，少取了一次样呢？万一他们操作不小心，污染杂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