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浮珠（十七）

【第十七章】
杨逍记得多年以前，正当风华的年纪，本是不屑儿女情长，那时范遥为情所困，还道女人是水做的，不管外在如何坚强，内心总有柔软之处。
纪晓芙不是个爱哭的姑娘，至少在遇见杨逍以前不是，爱情的滋味很美妙却也很苦涩，可她甘之如饴。
若是她没遇上杨逍，或许不会这般辛苦，更不会在十年以后丧命于师父的手下，她应当会过得很好。而杨逍，也依然能纵横江湖，做最桀骜最潇洒的明教左使。
他忘记了，他开始唤她纪姑娘，眼里那么深情的光彩再不会对着她了，杨逍的情愫一点点淡去，很快，他就会重新做回灿若繁星的他了。
纪晓芙一双眼里蓄满泪水，她不想让杨逍瞧见这个样子，可是眼泪不听话的非要滑落下来。
幸好，她还能记得，不论有多痛，她会记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杨逍，我爱你，但我无法永远爱你，我只能爱你到生命尽头，仅此而已。所以，你不要爱我了，我其实很自私的，再也不想忍受看你受苦的样子。
纪晓芙绷不住眼泪，嚎啕大哭地像个孩子，尽管自己在心里无数次安抚，无数次准备，但当杨逍真的快忘了她时，她也真的没那么坚强，痛彻心扉。
纪晓芙想，疼到麻木就会好吧，这样，等杨逍真的忘记以后，她就感觉不到痛了。
杨逍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女人的眼泪，十分突然，叫他手足无措，全然没有防备，只好伸出手，轻轻拍着纪晓芙的肩。
“纪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我现在很可怕？还是，你在担心我？”
纪晓芙摇头，攥紧了手掌，微微颤抖着拍开杨逍的手，收敛住哭泣，道：“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我只是还你的人情罢了，咱们约好的。等你伤好，我便会离开，你不能言而无信。”
她有……欠他人情么？难道自己这般模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纪姑娘，我……”
“好了，我去给你端些白粥来。”
纪晓芙起身便推门出去，留给杨逍一个背影，她侧过头用余光瞧见了杨逍摸不着头脑的神情，一言不发的走了。
医庐的小厨房只隔了三个房间，厨房的空间不大，但还能容得下纪晓芙蜷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放肆哭泣。
灶具里的柴火影子还在隐隐燃烧，温着白粥，纪晓芙没有拿烛盏，厨房里漆黑一片，只闻声声啜泣。
乌云蔽月，仅剩一缕黯淡的色彩，胡青牛早在纪晓芙大哭的时候便惊醒了，他的屋子离厨房很近，所以听到了纪晓芙的啜泣。
感情里的事，乃两情相悦，外人也插不得手，解铃还需系铃人，有的结，非自己不能解。胡青牛想起了王难姑，他与师妹，何尝不是如此？
人们好像更愿意把自己囚禁在死角里，哪怕撞的头破血流，也不愿意踏出一步之遥的生门。
胡青牛悄无声息的站在厨房门口，注视了片刻纪晓芙，又转到杨逍的屋子前，门没有关，胡青牛听到了杨逍痛苦的微吟。
杨逍在狠狠怕打自己的脑袋，差一点就想要去去撞床柱，胡青牛一惊，进入屋内，扶住杨逍。
“左使，让属下来给你瞧瞧。”
“麻烦胡先生，我实在太头疼了。”
“左使哪里话。”
胡青牛探了探杨逍的脉，略有紊乱，但是头部应当是没问题的，莫非是那种特殊的蛊？纪晓芙曾说，她有法可解杨逍的症结，但是却会蚕食他的记忆。
想他胡青牛行医半生，偏就不信解不了这蛊，胡青牛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暂时镇住杨逍的头疼。这几日，胡青牛查遍医书，正尝试着做解药，但还差一味药引子。
“不……不能忘，绝不能忘。晓芙，别走，别走。”
杨逍晕厥过去，额上冒出冷汗，不停呓语着什么。
胡青牛俯下身仔细听清了杨逍的话，叹一口气，“左使也是个痴情种哟，放心，左使，属下会尽全力医治。”
蝶谷医仙说完，替杨逍盖上被子，摇着头走出屋子，恰好碰着纪晓芙。她端着一碗白粥，眼睛红肿，碰着胡青牛垂下了头，“先生，对不起，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纪姑娘，在下有些话，想同你再说一说。”
……
翌日，杨逍很早就醒了，却没看见纪晓芙，他太虚弱了，好半天才勉强靠着内力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一开门，纪晓芙就站在门口，杨逍撞入了她的怀中，险些将她撞倒。
“纪姑娘，抱歉。”
杨逍甚至对纪晓芙礼数有加，初遇时他都颇为孟浪无礼，可纪晓芙现在却觉得，那样的他很好。
“没事，你都好几日没进过米饭了，昨夜原本以为你能吃上一些……来，我扶你进去，锅里还有热粥。”
纪晓芙温柔的嗓音令杨逍心旷神怡，他觉得这个峨眉小弟子果真与那灭绝不是一个路子的，这种淡淡的日子，竟然意外的自在。
“好，多谢。”
听到杨逍的谢字，纪晓芙愣了愣，随后苦涩一笑，转身到厨房里端来清粥小菜，看着杨逍一点点吃完。
胡青牛恰好要出门采药，吃完纪晓芙做的早餐后，走之前照例是要给纪晓芙请脉的，药罐里还熬着安胎药。这几日纪晓芙很劳累，加之身体状况，胎气不稳，她现在的月份小，尤其得注意。
‘啪’地一声脆响，胡青牛走到杨逍屋子前几米时，听到杨逍焦急的唤着“纪姑娘”，赶紧进屋里一看，纪晓芙晕倒在他怀中。
早上那一撞，对纪晓芙腹中胎儿是有影响的，杨逍尚且不知道纪晓芙怀着身孕，虽然纪晓芙昨夜和胡青牛谈话时，希望暂时瞒着杨逍这事，但是这怎么瞒得住？
虽说纪晓芙很确定告诉他，杨左使若要身体好起来，一定会遗忘，但胡青牛还是不死心。他嘴上答应纪晓芙任她去医杨逍的病，可是心底里还是希望能解了这怪病，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胡先生，纪姑娘怎样了？”
“左使，有句话胡某得和你说清楚。”
杨逍看胡青牛郑重其事的模样，点了点头，“您说便是。”
“纪姑娘如今怀着你的孩子，身体又不好，实在应当万分小心。”
“您说…什么？她怀了我的孩子？”
杨逍对纪晓芙是感兴趣的，甚至有点喜爱，可是怎么到要了人家的地步？杨逍又感到有点头疼，脑子模模糊糊浮现一些画面，好多的灯笼，一座竹屋，他把一道青色身影拥在怀中……
——tbc——
碎碎念：这章开头我其实写哭了来着(｡•́︿•̀｡)浮珠的中心话语终于让我给写进来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