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华沙（四）

维斯瓦河南畔的雷柏图村是一个稀疏平常到极致的村落，要说最为特别的地方可能就是隔岸相望的莫德琳要塞了。由于昨晚的骚乱，这附近的绿色麦田中零散着分布着几个迫击炮的弹坑，简易的土路上新压过的履带印旁布满浮土，就像是刻意与昨晚的战火形成对照一般，这里的一切都是寂静的，只有一个满身尘土的身着格子布破旧连衣裙的少女匆匆沿着道路走过。
乱成一团的淡金色发丝和沾满尘土的尖头皮靴可能是她身上唯一的亮点，无论是眼神还是服装，她身上的一切仿佛都沾满了暮气，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仍然在那里快步走着，像是想快点摆脱掉某场噩梦一样。
她低着头只管向前走着——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看来确实是这样，但这一地杂乱的脚印与车辙对于艾尔温来说确实难能可贵的线索与信息。就在刚才，她对车队遇袭地点进行了颇为细致的考察，一个步兵班毫无抵抗力地在遭遇了爆炸后被击毙，但有趣的地方在于这一个步兵班的轻重武器一样都没少，是时间仓促还是无力搬运？尸体上那些整齐而致命的弹孔似乎很快否定了前者；而随后在附近草甸中发现的趴伏痕迹与单独的靴印则很好的佐证了后者的可能。艾尔温用自己的鞋码与步幅大致比量了一下，这次的袭击者像是一个比她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性，这样精致的靴底不是兵的军靴，更非随意农夫的装束，而是那种家境相对优渥的人才能拥有的靴子。艾尔温站在草甸处，望向发生爆炸的地点，视野绝对算不上差，她在脑海中模拟着昨晚的过程——车辆驶过，引爆炸药，接近检察是否有人存活，然后呢？
她不可能向北渡过维斯瓦河，河对岸就是莫德琳要塞，也不可能折返回华沙，昨晚的情况华沙势必是最为戒严的地方。那么她唯一的选择便是沿着这条路前往雷柏图村，这也就是为何艾尔温正沿着那条简易公路仔细搜索着相匹配的线索。
这条十分干燥的路径并不能留下太多详细的信息，但至少艾尔温十分确定她的方向没有错误，在实施伏击后，她沿着这条路线走向了雷柏图村，走向了那个由原木，青石与红砖垒成的安静角落。
村子的规模并不算小，但人人都是门窗紧闭。或许是昨晚战斗的波及，艾尔温能看到的人寥寥无几，而一个至少看起来比较和蔼的奶奶应该是不错的交谈对象。
她装出一副很怯生的样子，用力搓了搓脸颊，快步跑到了那位奶奶身前，双拳紧握，高耸着肩膀，故意用断断续续的句子轻声问道：“那个…麻烦打扰一下…我正在找姐姐…”她说话时身体不断颤抖，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不如先进来坐坐吧，看样子你是累坏了。”不出她所料，这位慈祥的奶奶立刻对她放下了戒备心，牵着艾尔温的手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家中。这是一间朴素但却透露着温馨的农舍，简单却舒适的座椅都被细心的打理过，木柴劈啪作响的火炉上架着被烧得炭黑的水壶，铺着桌布的餐桌上的面包篮中还有几块一看就硬如水泥的面包，但至少还有面包。
她切了一块面包，掰碎后放到碗里，用壶里的热水把面包泡成了粥一样的事物，端给了艾尔温。温和的阳光洒在了她慈祥的脸上“你先吃点吧，正好暖暖身子，你刚才说你在找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