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蓝】《倒数一千次》

“明天见。”
“再不见。”
我看着眼前少年苍蓝色的眸子，那种坚毅而温顺的眸子，在这苍白的病房里，陪了我三年多的时间。
可惜，今晚过后，我便，再也看不见了。
我已经习惯了死亡，但是当死亡真的降临到我的头上时，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确定？”
我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头部的眩晕感再一次传来，将我强撑的眼皮，彻底拉下。
“天依？天依？”
他大声叫了叫我，只是那种叫喊，在我的世界，越来越小。
“再不见。”
“我亲爱的……”
漆黑，取代了灰白，也取代了，苍蓝。
《倒数一千次》
一
“你要积极配合治疗，治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那摩柯，你和我一天见面的机会，有几次呢？”
“有时候三天，有时候四面，怎么了？”
“那我最多，也只有一年的活头了。”
“别这样……”
我挥了挥手，阻止了摩柯说的话，往被子里一缩，便让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
那恼人的数字，便消失不见了。
眼不见，心不烦。
“我对我自己的情况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了。”
“但是我习惯死亡了，我一次又一次看到和我一个病房的人头上的数字，从那么多，变成1，然后便离开了我的世界，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为什么你就这么确定是你呢？”
我冷笑了一声，却猛地咳嗽起来。
我将手一下子伸出被子，摸到了桌子上的纸巾，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在黑暗中颤抖着展开纸巾，看着上面的血迹，含着泪，在被子里发起抖来。
生活中的不幸有多少，生活中的幸运又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好像不是那么幸运的人。
“姐姐……”稚嫩沙哑嗓音传过，带着哭腔，传入我的耳朵里。
一双手放在了我的被子上，隔着一层被子拉住了我的手。
“姐姐……”
“医生说，不要放弃希望。”
听见这句话，我一下子掀开了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要放弃希望！摩柯！”我有些歇斯底里。
“你知道什么是希望吗！希望就是我看到无数人头上的数字从四位数变成一，我期待有希望，我期待有那么一天他们会重新变成四位数！”
“但是呢！”
在无意之间，我又一次瞥到了摩柯的头顶，那四位数的末尾，又减少了1。
“头上的数字，只有减少，从来没有增加，甚至连停留，都不曾有。”
“眼睁睁地看着每个人的生命如流水一样从我身边流走，摩柯，告诉我，什么叫做希望。”
我不敢再看这个和我同样憔悴的孩子一眼。
我虽然目睹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但我当面对死亡时，我仍无法直视它。
我死死闭着眼睛，搂过了同样瘦弱的他。
我搂着他哭，不住地哭，模糊了视线。
那一天晚上，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头上的四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