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绝望,也要一直走下去啊。
他的皮肤坚硬无比刀枪不入,他踏在由刀尖筑成的路上,一步一步的走着,慢慢的走着,毫无知觉的走着,他扭曲的脸上毫无表情,枯黄色的眼珠呆滞的盯着前方。墨色的皮肤与刀尖相碰,发出嗒嗒的声响,他本就是个丧尸,他唯一没有被感染的器官就是他的心脏,一颗鲜红的跳动的心脏。那是唯一能让他感到痛的地方。
他摔倒了,丧尸无力的摔倒了,倒在了刀尖堆里,刀尖与他的皮肤擦出了火星。但他仍然感觉不到疼痛,他刚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腿已经无力了,他走过了千千万万的刀尖,他累了。丧尸张着嘴,喘着气,露出零星的黑色残缺的牙齿,挣扎着在刀尖堆中站起,他又跌倒了,这一次,他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丧尸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胸口,一节刀刃从自己的胸膛穿刺而出,鲜红色血液喷涌了出来,他是丧尸,是不会死的。但疼痛仍旧激怒了他。
他狂怒的挥舞着树干一样的手臂,将刀尖全部打断,然后撕扯着自己的心口,一把将鲜红的心脏扯了出来,丧尸惊讶的盯着新鲜的心脏,还在跳动的心脏,与丑陋的自己显得格格不入的心脏,丧尸在被病毒感染之前也是人类。他以为自己浑身都是腐肉与垃圾,散发着恶臭。没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这样一颗心脏。
丧尸一把将心脏抛了出去,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他是丧尸,被人唾骂,鄙弃的丧尸,他要人类的心有何用,心只会让他感到疼痛难忍。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心,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痛了,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了,他应该像其挣脱一切的野兽一样,在广阔壮美的夕阳草原上奔驰,但丧尸高兴不起来,头压的更低了,走着走着,一滴黏黏的黄色的泪顺着粗糙干硬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有些惊讶,丧尸也会流泪吗?没有了心脏的胸口透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当风灌过之后,胸口便觉得凉嗖嗖的,隐隐作痛。他不是没有心了吗。为什么还会感到疼痛?难道即使心没有了,也依旧会感到疼痛,还是丧尸自身的自以为是。难道是自己的身体还不够强大。无法承受那种刀刃间掠过的冷风的吹袭。丧尸无法理解。呆呆的望着胸口的空洞,还在冒着鼻涕似的褐色血液,一滴滴的掉在地上。
丧尸无可奈何,即使没有了心,即使还有着数不尽的刀尖要走,即使还要承受着疼痛,丧尸也依旧要走下去。无法回头的走下去。
丧尸再度出发,踏过无数刀尖,也不知走了多久,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是蓝色的,还是黑色的,不知道云间的是金色的太阳,还是银白的月亮,不知道风吹过的,是娇嫩的树叶,还是秃秃的枝干,丧尸依旧在拖着自己残废的身体,一直走下去,丧尸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刀尖尽头的那扇门离自己还有多远,自己能不能走到门前?丧尸别无选择,只能一步一步走着。年复一年的走着。
丧尸已经没有心了,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是丧尸,被病毒感染的丧尸,他坚信,自己是不死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终于,丧尸走到了路的尽头,望到了那扇漆黑的门,丧尸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刻,他有些迟疑了,丧尸面对的,是一处断了的刀尖之路,在断了的路的下方,是一口大锅,锅里沸腾着稀粥似的硫酸,散发出无比刺激的味道。丧尸在那一刻迟疑了。即使他坚信自己是不死的,但他却不认为自己可以跳过断路。掉进硫酸中,丧尸也没了把握。但是,他的心没了,丧尸是不会害怕的,他已经走过了无数的刀尖。但他仅仅迟疑了一瞬间便起跳了。他用尽了自己的全力,连刀尖都被踏断了,发出了清脆的断折声。赌上了自己的一切,丧尸的身影隐没在了硫酸沸腾冒出的滚滚浓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