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张逸兴】【第一卷｜谁晓少年蕴锋芒】第1章 第一笔生意 寡妇

透过柜门的缝隙，张逸兴眯起眼看到屋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天要黑了。隐约听到开锁的声音，应该是那个女人回来了。在张逸兴看来，其实这间屋子她锁不锁都无所谓，毕竟其中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只立柜，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宝贝，且除了那扇腐朽漏风、摇摇欲坠的陈年旧门之外，进入这里的地方着实很多，比如，他就是跳窗而入。
根据前两周的踩点得来的经验，很快，她就会飘荡过来打开柜子，取出她除了这身出门所穿衣物外唯一可以遮体的东西——她将其用作毛巾和睡衣乃至被子——但其实是一匹约一丈长宽的正方形红丝绸，用料很好，政府官员家的太太小姐们也很爱穿这样材质的旗袍。这应当是她最值钱的财物了，可惜，年头久了些，经年累月的使用导致这匹料子褪色发白还抽丝，裹在她干瘦的躯体上，像泡发的红盖头。
但今天，从柜子里出来的，会是张逸兴。
这是他的第一笔生意，她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他很看重。为此，他专门用了两周准备，每天在政府应付完繁冗的工作、打发完无聊的同僚后还要来这里踩点。现在，立刻，马上，最后一刻就要来临了，他有些紧张。
她会打开柜门吧，会不会大喊大叫甚至痛哭流涕，如果她跪下来求他，他应该一言不发么。手枪正顶住她额头，射中的一瞬间应当会爆裂喷溅出很多……想到教官每年夏天买给他们训练用的西瓜……拜托她不要向前倒在他身上……
紧紧握住手枪的右手，感受着腰间匕首的尖锐，张逸兴逐渐冷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屏住呼吸等待柜门开启。
“哐”，她终于打开了这扇门，地狱之门。
没有想象中的尖叫和涕泪横流，她平静得异常，完全不像是被枪顶住脑袋的人。虽然这些日子早习惯了她的木讷，但面对死亡还能这么淡定，他开始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她挑眉，“呵”了声，微微一笑，往日惨白的脸上多了两抹红晕，眸中多了抹光彩，似干涸的墨被点上了滴水，竟有几分温柔好看。
“可以让我先梳洗一下么”，她的目光里似乎蕴含了感激和哀求，“我只是想体面些上路。”
这也是人之常情。张逸兴轻呼口气，总算她有与常人相似的反应了，于是点了点枪。以前训练他的教官说，杀手，一定要足够冷酷，即使做不到真正冷酷，外表也要伪装成冷酷无情的样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少说话，能不说就不说。
她感激地冲他一笑，婀娜走出屋子，打了桶清澈见底的井水回来。不复此前行走时的绵软，仿佛多了些许气力。接着，她捧出早该被释放出柜子的红丝绸，浸水，拧干，覆在脸上，一下下轻拍。
如果不是这些天她每天都这样，张逸兴真的要怀疑她在拖延时间了。
接下来，他出了屋子。再进去时，她平躺在床上，往日被梳拢脑后的长发披散开来，身上覆着红丝绸，看轮廓，她应是双手相叠在小腹的。她的脸上，似乎点了胭脂，虽然这些天他并未发现过这东西的存在。
合着双眼，面带微笑，呼吸平稳，神情安详。她不像是将死之人，倒像是待嫁的新娘子。不，新娘子还会有对未来的忐忑，可她只有期待，又或者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