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后庭花](1:你,何其有幸)(初音未来11周年生贺)
您好,正在识别中。
编号i0831号生命体
性别:女
血型:O型
年龄:多次扫描,无法识别
冰冻时间:原定为100年,因不可控因素,延期至1000年。
正在二次整体识别检验资料库信息是否正确中……
检验结果:正确。
已调整密封舱温度缓慢至28℃。
已授权,准备解冻。
注入12T解冻剂——成功
注入FTL活性剂——成功
打开通风道,填充空气至密封舱
监测生命体征中,已恢复正常,心率稳定
〈唤醒成功〉]
我睁开眼,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题记
少女生硬的睁开了眼睛,无神的碧色眼眸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或许是因为这漫长的冰冻,她的身体硬如磐石,她用了吃奶的力气,才让自己的手臂和腿弯曲了一下。
我现在在哪里?现在是什么年代?
[监测到生命体已活动,自动开启密封舱。]
嗞——
您好,请马上离开解冻室。]
她看了眼身旁那个闪亮着的绿色小点。
是它在说话吗?
张望舱外,刺眼的白色灯光似要闪瞎她的眼睛,闪烁着冰冷光芒的仪器如永动机一般不停运作着。黑色的显示屏上用各种看不懂的字母和数学的排列方式显示着或许是各个机器的信息和运作状态吧。
她满怀好奇张望,透过洁白的冰霜隐隐约约能看到舱内因冰冻沉入梦乡的人们的软绵绵的样子。
科技,在我不在的这一百年好像进步了好多?
“喂?在这里发呆作什么?”
她一愣,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她身上。
“对……对不起……你是谁啊?”
“……”
眼前的少女沉默不语,黄发遮盖下冰冷刺骨的深蓝眼眸直直凝视着她,她不由得心里一阵发寒。
“是因为年代差,太久远吗。”
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以及那如机械一般无感情的电子发音,让少女彻底呆滞在了原地。
“呵好吧。”
眼前的人似讥讽冷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笑她还是笑自己。
“欢迎你来到这个时代,我是这个秘密机构的管理者之一。我想你有很多疑惑吧,请先离开解冻室再说好吗?密封舱一直这样开着,损害会很严重。”
“对不起,我……我马上出来。”
她拖着如灌铅般沉重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咬着牙走出了冷冻室。
外面的走廊上沿途装着大块大块的隔音窗户。夜色降临,灯火阑珊,俯视地面。人行横道线上,人们拿着大包小包,脸上看不到是什么样的表情,匆忙的向前走,不愿停下一刻脚步。少数停下的人四处张望,最终在红绿灯的倒计时催促下,小跑着穿过马路。
“又在发呆?”
她似是怀揣疑惑,但话语的语气还是冰冷至极。
碧眼少女用余光看了面无表情的她一眼。
“是吗?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算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抿紧。
“我们终究还是被时间赶着向前走,没有犹豫的时间,对吗?”
她低下了头,眼睛里早已有了一点泪花。
曾对我说出这句话的人,她现在在哪里呢?
“……”
黄发少女一瞬间犹豫了。
“i0831号生命体,我要告诉了一件事,其实现在距离你选择的那个时间点……
已经‘1000年’了。”
她在1000年上加重了语气。
碧眼少女眼睛瞬间瞪的如铜铃一样大,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
“那……这……”
“不要怪罪于我们机构,在你与这个世界毫无关系的间隔时间中,发生了很多突发事件。”
黄发少女茫然的抬头望向漫天繁星,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在公元2199年,联合和平组织因为内部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矛盾,关系破裂,最终解散。随着组织的解散,国与国之间越加不信任,小小的一件事,就可能引发了一场疯狂残酷的战争。终于,硝烟弥漫,在断壁残骸的底下,死神无声夺去人们的生命,没有一片居住人类的土地能够幸免。最终国家之间长久不息的战争,让蒙受战争苦痛的老百姓无法再沉默忍受下去。国家政治紊乱,人民发起所谓正义的暴乱,他们盲目的渴求着他们的民主和和平。呵……”
黄发少女的嘴角不停的上扬,眼神也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冰冷复杂,碧眼少女好奇的透过眼前这人深蓝如海的眼睛,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团朦胧的水雾,它将她的心情藏匿起来,如筑高墙般保护起来。
碧眼少女瞬间觉得,她更加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了。
“他们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只是让事情变得更加无可挽回罢了。这场如悲情戏剧般的战争因为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几百年不休,人口急剧下降,自然湖泊和森林因为那些核武器严重破坏,不可逆转的变为了荒漠。而这种情况也没有坚持多久,最终……快要失去一切的大自然狠狠报复了人类。公元3000年,冰期降临,大海变成了冰川,寒冷如瘟疫一般不断扩张蔓延,原来已经变得稀少的人类大幅度的死亡。现在想想,这不过是人类自食恶果而已。人性险恶面的不断放大失控和对于大自然的不停摧残,这些都是人类自己做出的。”
黄发少女说完这话时好像梗咽了一下。
“所以现在这一切,又是从哪里来的?”
碧眼少女靠近她小声询问。
“残留的一部分国家联合和平组织和当时藏于地下的我们合作,启动了应急的诺亚方舟zero喷气式飞艇。我们将最后还幸存着的几万人和你们几个冰冻着的人们缩小送到艇上,离开了地球,寻找可以让人类存活的星球。我们漂泊了几个月,找到距离地球几百光年外的一颗矮行星安定在此,我们把这个星球命名为重生星,这时已是公元3001年1月1日,我们就把这年及以后的年称为纪元,公元3001年也被称为纪元元年,现在是……纪元19年8月31日。”
碧眼少女愣了愣,手下意识的放到玻璃上,随即双腿一软,蹲在地上,眼睛中充斥着的,是陷入无边无际的深渊的绝望。
“那也就是说……我所熟悉的那些人,那一切,都已经……死了吗?”
她的声音变的沙哑又低沉。
“你可以这样认为。”
碧眼少女盯着地面,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个绝望的大笑。
“哈哈哈什么啊,原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啊,他没了,我的家人朋友没了,我所熟悉的景色都没了,我的家整个都没了!甚至连我的身体大部分东西也不是我的!!!哈哈哈!!!”
她不断的笑着以至于难受的咳嗽。
“生了重病短命的我渴求着延长生命,做了你们机构唯一一例这样的秘密手术,你们将我的器官和细胞都做了改变,我原来的声音变成机械音,从而我反自然的得到了长达几千年的寿命。可是现在看来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好似拥有了一切,然而我其实一无所有。我现在好想……一刀捅死我自己啊,或许这样更舒服一点。”
黄发少女眼角闪烁,蹲下身子将早已满泪纵横的瘫倒在地的她拉起。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i8031,你看你还能哭,而我在面对那个人的死亡时,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停顿了一下,她犹豫了。
“因为我……不会哭,我……不是人。”
碧眼少女抬起头,傻傻的望着她。
“我是一个具有部分情感的超级人工智能,面对着创造出我的那个人的死亡,我悲痛欲绝,但我还是咬着牙,继承了他的位子来管理这个机构。”
黄发少女郑重的盯着她。
“我懂你现在的心情,感觉麻木茫然失去方向。但是我要告诉你i0831,你当时的手术你自己选择没有扔掉情感变成机械人获得永生,你并不是一无所有。况且时间不会停止下来等待你绝望结束,既然你还活着,就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人生是由你自己选择的,快乐生活和自暴自弃你会选择什么?我想你作为一个成熟的少女正确答案应该很清楚吧,别告诉我千年的冰冻把你脑子都冻坏了。”
碧眼少女看着眼前的人停顿了一下,随即默默的把自己的眼泪擦干,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我会好好的,幸福快乐的活下去的。我会去掌控未来,而不是让未来掌控我。”
黄发少女愣了愣,眼神重回往日的冰冷。
“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一个是信息手环,里面记录着你的全部信息,甚至可以用来付钱,你每个月可以来我们这领钱,可以放心,你的身份信息我们全程保密,你可以假装自己是人工智能。还有一个,这是葉,看上去小小一个球,其实是一个智能飞行器,它可以跟在你身边,实时告诉你这是什么避免你面对新世界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做。”
“谢谢你,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回报你。”
碧眼少女重回平常温暖微笑的看着她。
“你不必感谢,我只是在履行我的义务。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们机构为你准备了房子,你可以赶车过去了。”
黄发少女平静回应。
碧眼少女蹦跳着走向走廊的另一端,忽的她脚步放慢,一步一步,直至停下。
“对了,我还没问……”
她转头望向远处的那人。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掌权者,也可以叫我……”
她犹豫着一字一句说出了那几个字。
“镜音rin。”
“镜音rin?挺好听的名字啊?我叫初音未来,很开心能够认识你,以后有缘再见喽!”
她那如阳光照耀下一般温暖的笑容让镜音rin感觉微微恍惚。
她调整情绪,这么快吗?
上一秒还绝望痛哭,下一秒就能快乐微笑,还真是令人惊讶。
“有缘再见……”
我们俩,好像在某些方面上很像呢。可惜的是……我是掌权者,那些曾经拥有美好的性格和情绪,也只能埋藏在冰冷的面具之下了。
再见了,初音未来小姐,或许再也不见。
远处的建筑物,呈现出陌生的轮廓。
刚刚乘上自动驾驶的车,天公就不作美的下起了大雨,雨滴划过车窗,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模糊起来,使眼前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初音趴在车门旁,头发随意的耷拉在肩上,她望向窗外,无尽的沉默。
“镜音rin她,那个样子是在隐藏自己弱点吧。”
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毕竟她说了她叫……掌权者,作为掌权者必定要隐藏自己的锋芒和软肋保持理性。他们这类人虽在最高位,但其实他们才是最可怜吧?”
他们无法完全相信任何人,甚至自己。所有的悲伤压抑苦痛郁结于心,也只能一个人承担。
镜音rin身上有多少的秘密,经历过什么。这些终究只能成为初音未来藏在心里深处的困惑,但她认为不必刻意去问当事人。
毕竟这些事情,已埋葬在过去。
葉听着她的自言自语,什么都没有说。
恍然间,一片灯红酒绿进入了初音的视野里。
“葉,那是……什么地方?”
“四大不夜商业中心之一——妄想税。那边主要是餐饮出名,特别是deco味火锅。”
“我想去那里看看。”
不知道为何的想要去看看,明明自己并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但我还是想要去看看。
“哎?这些商店都是无人经营的吗?这样不会被别人偷吗?”
初音好奇的走进了一家咖啡店。
“不要拿你公元2019年的思维来看纪元19年的世界。”
葉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无奈和不耐烦。
“你刚刚进去的时候,你的手环亮了0.1秒,你可能没有注意,旁边的白色栏板是用光敏材料制作的,接触到你手环的光以后,里面的智能芯片自动识别,已经自动连接你的银行账户了,你拿了东西出了店或者打开使用了就自动扣钱。”
“什么?”
初音瞪大了眼睛看着它。
“不能理解就算了吧。这里是咖啡店,你要买什么吗?”
“我吗?……”
初音瞬间嗓子略显沙哑了。
“一杯冰美式好了。”
[“luka我说你为什么喜欢冰美式啊?”
初音拿着一杯带有几分温热的香草拿铁好奇的问着她。
“美式咖啡不苦吗?”
luka微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小抿一口咖啡,眼眸中藏匿着她当时看不懂的东西。
“人生不就是在不断的吃苦吗?我想一切都是苦尽甘来吧,乐极就必生悲。我相信在这苦咖啡中,我必定会最终尝到甜头的。”
“我还……是不懂啊?”
“你终会明白的。”]
“哈哈哈,我现在才明白啊……”
初音强颜欢笑,从牙缝中一字一字挤出这样的话语。
[冷雨胡乱的刮在她的脸上,她望向漆黑如墨的天空,无神的眼眸中失去了以往的灵动。
泪水混杂在这冷雨中,难以分清。
远处传来咚咚的悠长钟声,宣告了新一天的到来……
可新旧日子的更替,对我来说还有意义吗?
初音站在空空荡荡的十字路口这样子一遍一遍的问自己。
自己一开始以为的小病,最后医生告诉我的是一句肯定的“必须住院”。父母小心的隐瞒我的真实病症,把病房科室牌子摘下,甚至把我吃的药的名字撕下不愿我看到。
无尽的掩饰……
可我何尝猜不到呢,我已经患上绝症。
上帝最终冷冷的将恶果端上,宣判了我深重的罪孽。
背后传来沉重的喘息……
“我说你,凌晨一个人偷偷逃出医院这么狼狈的站在街上干什么?”
luka拿着伞站在她的背后。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无所谓吧。待在医院里,和在外面淋着雨,对我来说有区别吗?”
miku僵硬的做出一个笑容。
“没钱了,真的没钱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使这个家倾家荡产的。”
luka抿紧了嘴,眼神中是满满的担心。
“没事,我们家会帮你的,你就好好养病就好。”
miku看了一眼她,随即嘲讽一笑。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似乎,曾经所拥有的,那么多的快乐,瞬间烟消云散……
“乐极生悲……”
[“哈……哈……”
初音躺在病床上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手紧拽住了床单。
深夜的死寂中,身旁的钟发出响亮的嘀嗒嘀嗒的声音,似此时她因恐惧而极度加速的心跳声。
“你是谁?死神吗?难道今天我就要死了吗?”
黄发少年无神的碧蓝眼睛平静的盯着她。
“我是一个秘密机构的掌权者,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延长你的生命,你答应吗?”
“我答应。”
“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因反自然的寿命要面对千年的孤独,你答应吗?”
初音愣了愣。
……
“不管怎么样我都答应。”]
咖啡冒着丝丝热气,已经放在桌上很久。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眼中汪着的泪水不由得喷涌而出。
我做错了太多事,害了太多人……可……我还令人发笑的活着。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初音未来?您没事吧?”
葉在旁担心的叫喊。
“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我们走吧。”
这样一个大雨的夜晚,尤为平静……
有些人仍然在彷徨,
“葉。你说,我这个拥有了二次生命的人,其实在某些方面是不是也挺幸运的?”
初音疑惑询问。
“是呀,你何其有幸。”
你何其有幸,可以继续活着……
你的过去或许不美好,但你至少,还有一个未来可以谱写……
“所以,请您好好活着。”
有些人暗下决定,
而有些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终于没人了,打烊了打烊了。”
粉发少女揉了揉眼睛,走出了咖啡店那个小小的工作间,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喝了一口咖啡。
“不过……刚刚那个人有点眼熟……”
不可能,是她吧?
毕竟……
早已过了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