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梦见你也梦见我

杨九郎过去总听人说，眼睛是透明的，透过它们，可以看见人的内心，他一直以来都挺信这句话的。也是因为信这句话，所以他这会儿才会忍不住想知道张云雷刚才看他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才会使他在一瞬间失了心魄，红了眼眶呢？
那场吞了他无数个矫情心事的聚会结束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帮着郭麒麟打理好了那一大桌的醉汉，他迷迷糊糊的意识其实也清醒得差不多了。
杨九郎转头看身边儿那人的脸，昏黄的灯光从车窗外照进来，被他卷长的睫毛遮拦成细碎的几缕阴暗砌在那人儿眼睑处。窗外每隔五十米就会闪过一次的树影，时不时的洒落在那人儿深邃的眸子里。而深夜的风从未关严实的车窗缝隙里挤进来，蜻蜓点水一般一下一下扬起他额前那几缕乖巧垂在眉间的碎发，而后又随着被车远远抛在身后的那一盏盏路灯飞向了远方。
张云雷总是在这样不自知，不自觉的细枝末节处，悄然夺走了他的全部心跳。杨九郎强忍住那阵直冲向他大脑的酥麻感觉，暗自怨艾。
“师傅，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下吧。”
张云雷声音里的那几丝疲倦轻而易举的捉住了杨九郎全部的注意力，他看他的目光依旧直勾勾的，丝毫没有要收敛半分的意思。也许是认定了身边那人儿不会回头，所以他才会这样赤裸的将自己所有不曾宣之于口的深情全然塞到此刻的眼神里去，恨不得下一秒就变成那人儿眼里的星光，不管年岁如何变化，都能以最初的姿态，存在于他的眼睛里。
直到张云雷开车门的声音响起来，杨九郎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乖乖跟在那人身后下了车。出租车的尾气从杨九郎的脚边升腾起来，熏得他急急往前走了两步，就与张云雷并肩走到了一起。
杨九郎忍不住要歪过头去偷看张云雷，也忍不住要去猜测，他那会儿那个魔力十足的眼神到底是倾注了多少复杂的情绪，才会使他顿时丢盔弃甲，慌忙逃离。杨九郎向来是知道张云雷脾性的，他性情微冷，生人勿近。社里师兄弟总开玩笑说他辈分高，性子冷，杨九郎也明白所有的玩笑都有百分之二十的真实性，所以在别人面前洒露柔软情绪这种过分感性的举动，他张云雷一般是做不出来的。
杨九郎的来电铃声在安静且空旷的地方，回荡得很刺耳。张云雷下意识的往他那边看，却正好捕捉到那人躲得有些慌乱的眼神。本来已经到了鼻翼间的闷哼声，硬是被他生生憋了回去。
肆无忌惮的眼神被张云雷抓了个正着，杨九郎暗暗抱怨着打来电话的那人，接起电话后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声儿:
“干嘛？”
“杨哥，你是不是落了件儿外套在这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倒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杨九郎的不悦，还是捎带几分笑意的开口问。而这声儿明朗通透的询问像是顺着张云雷无形的好奇绳索一点点爬进张云雷耳朵里的一样，让他听得真真切切。
杨九郎这才警觉自己将外套落在了玫瑰园，他懊恼的挠挠头，可能这也算是个巧合吧，反正他也不敢给，干脆忘了也省了那份儿心去烦恼。杨九郎回答时语气里有几分讥讽自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