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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洲奇谈•猫儿岛

海水被烈阳烤着,粼光上下起伏,在视线可及的东南方向,一座岛浮现在我的眼前。
期末考刚结束的晚上,卧谈会的气氛显得格外轻松。寝室五个人,都憧憬着如何安排暑假。来自东海岸的范靖提议,不如去他老家上岛消夏。
寝室长表示赞同:“听说那里有1300多个岛屿,绝大多数都荒无人烟。不过据周边的老渔民,还有前往探险的人讲述,在某些小岛上,他们曾撞见过山精水怪。”
山精水怪么?这让我联想到了《山海经》中一些瑰奇的描写,什么长得像牛的鱼,长得像马的水中怪兽。牛鱼、水马在脑海里冲撞着,迷迷糊糊,带我踏入了潮湿的梦乡。
·1·
这一行,我们分成了两支队伍。我和范靖,以及另外一位室友蒋乐一组,租了艘由当地渔民做向导的快艇;范靖的老爸,是位资历颇深的海员,带着另两位室友成队。
听说,沿海一带的渔民识字不多,但都特别爱侃。东北人管这叫唠嗑,西南一带美称“摆龙门阵”。而在当地,则有另一种说法——“发大兴”。我们的这位渔民向导自然也不例外。
“范靖啊,我和你爸长生是二十多年的好友了。这次事先说好,我只负责带你们来去的路程,具体岛上的活动,你们可自己安排。”
“其实,今天要去的这座岛也没什么稀奇。虽然,我们都叫它‘猫儿岛’,也只是因为岛的形状像只巨锚,后来以讹传讹,锚念成了猫。”
“你们可能也听说过,我们这里由于岛居,四面环海,是Z省唯一一座不通火车的城市。不过,别看这样。当年鸦片战争,英国佬还妄想侵占嘞!如果历史能更改的话,估计早没现在香港那伙废青的事了。”
明显得,最后这些话,是专门说给不是本地人的我,还有蒋乐听的。我对他这没来由的自信,并没有多大好感。总感觉,有些坐井观天的味道。
再一瞅蒋乐,他脸色苍白、嘴唇干涩,一只手虚弱地扶着座椅,不知为啥说不出话来。范靖好像也发现了异样,忙端来一碗用酒浸泡着的杨梅,夹起几颗喂进他的嘴中。
“好像是中暑。吃了这个,应该会好一些。我爸曾经和我说,明朝中期,戚继光南下抗倭,由于他本是山东人,海上作战就难免水土不服。”
“幸运的是,在他从当地招来的戚家军中,有人献上了这杨梅烧酒。戚继光第一口品尝的时候,感觉辣口,但回过味来,霎时便觉得全身通透。因此,在后来的抗倭之战中,他都将这药酒作为随军必备。”
即使在尝了几颗烧酒杨梅后,我也并不太相信这个故事。直到游艇离岛越来越近,而蒋乐也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有了恢复的迹象。
·2·
这位渔民大叔,果真没有食言。
当我和范靖,刚扶着蒋乐踏上岸的那一刻,他便已经转舵飞驰在海平面之上。
“真是个胆小鬼!”远去的游艇,荡出一轮又一轮的波纹,轰轰的马达,渐渐声小,但还是淹没了范靖的嘀咕声。
一阵嗡嗡嗡的震动,从我的裤袋里传来。
“妈,我在朋友这里玩呢。有什么事?”
“哦,刚学校寄来的成绩单,我这里收到了。”
“分数怎么样?”
“还不错。古代文学史96分,现代汉语85分……不过学这些,对于将来找工作有什么用么?”
“妈,那是你不懂。”
“我听说隔壁的小马,现在做IT都已经自己买房了。要不咱们转专业吧?”
“可我高中学的是文科,转不了理工科啊!”
“那不说了,不过你省着花……”
还没等她把“钱”字说出口,我就已悻悻地挂断了通话。真是奇怪,即使这么偏僻的荒岛,信号居然也能覆盖到。而这让我妈的每一句话,都无比清晰地扎进脑海。
自从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妈和爸因为琐事离异。她就一直拿我当精神支柱。按照她的计划,我应该在15岁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18岁参加高考,被重点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录取;22岁毕业,入职世界500强,年薪过万。
可没曾想,我的第一步,就偏离了她的航道。中考以8分之差,与目标失之交臂。而后,更是像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没事吧?”蒋乐看我闷闷不乐,问了我一句。
“没……没事。”我见他身体还颤悠,便伸出一只手去扶。
而另一只手,则摸索着将手机放回裤袋中。扑通,这不争气的苹果,居然从掌心直接滑落,跌入了海里。我无奈看着手机坠下的地方,这神情,就像凝视一处深渊。
范靖、蒋乐忙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宽慰我。而后,在一起搭帐篷的过程中,这件初来乍到的烦心事,也被新奇感代替了。
由于蒋乐刚复苏不久,他便被安排在营地附近,捡些柴火,搭一搭灶台。我和范靖则在这座不大的“猫儿岛”上,做初步考察。
“全是杂草,还有鸟粪。范靖,你那里有看到活的东西么?”
“没有。不过虫子倒蛮多。那里有片礁石可能比较适合海钓。”
顺着范靖手指过去的方向,我看到一处天然的礁岩平台,无论从吃水的深度,湍流的速度,以及岩块的平稳度,都非常适合我们这些垂钓的初学者。
我俩回去把这件喜讯告诉了蒋乐,并一同商议,先钓一两天鱼尝尝鲜,再过几天彻底把猫儿岛游个遍后,就打道回府。
·3·
入夜的小岛,静得可怖。篝火映着我们仨的脸,不住地有蚊虫扑面而来。
范靖讲了一个又一个的鬼故事,也挡不住蒋乐早已疲乏不堪的身躯,发出无言的抗拒。我也难忍叮咬的瘙痒,提议各自回帐篷休息。
这时,我恍然想起,我的手机早已在白天喂了大海,而现在距离睡点还尚早。透过帐篷布,我隐约看到范靖仿佛戴着耳机,在听音乐;而蒋乐熄了灯,正独自安眠。
没办法,我只能打起手电筒,从背包中掏出《鲁滨逊漂流记》看了起来。帐篷内的空间有限,无论坐着、躺着都不大舒服。忽闪忽闪的灯光,让眼睛直犯酸。一行又一行的铅字,越看越觉模糊。
忽然,几声咳嗽,从远方传了过来。
这并不像是人的声音,但我又不确定动物是否也会这样。难不成有鬼怪?
看范靖、蒋乐都没反应,我决定还是独自行动。循着咳嗽的声音,手电筒的光源在前,颤颤巍巍的脚步在后,我竟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日间勘探过的海钓礁岩。
一只全身灰毛,头上长着对三角耳的“兽人”,居然正手持鱼竿,望海垂钓着。我壮了壮胆子,走到他的身边,发现与其说是“兽人”,其实称呼“猫人”更为合适。如果我手机还在,那我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惊天异闻。
我看见猫人兄的眼睛,射出碧绿的光,直勾勾盯着月夜下的浮标,并未理睬我。倏忽间,标动、抬竿、收鱼,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一条刚钓起的鱼,被他囫囵塞进嘴里,鱼肉进肚,鱼刺吐出,分得干干净净。
“美味,真是美味!”
没曾想他竟会说人话,更料不到的是,猫人兄突然伸出前爪,用锋利的指甲顶在了我的脖子上。
“别……别杀我……”
“你这个不懂规矩的人类!”说话间,接连的咳嗽声又从他的嘴边传来。
“猫兄,我们只是来这个岛上转转,并没有别的意思。”
“猫兄也是你喊的么?叫我猫儿爷。”
“是!猫儿爷。您看这次我们来得匆忙,要不下回给您带些感冒药?”
“不用了。”他缓缓把爪子放下,似乎卸下了警惕,“这都是上辈子欠的债。”
“话说猫儿爷,为什么白天的时候,我和同伴没有看到您呢?”
“一看你就不是猫奴。有见过哪只猫是太阳底下欢腾的么?”
看他捋胡须,轻轻舔舐的样子,分明骨子里就是只猫。但从言语中,仿佛又凌驾在猫的格局之上。
“那冒昧问一下,猫儿爷您是这里的土地神么?”
“确切地说,应该是半仙吧。”
“半仙?”
“嗯,半仙!”
“那您能让蒋乐,身体康复么?”
“蒋乐是谁?你看,我连自己的咳嗽都治不好……”
陆续的咳嗽,不失时机地证明着。而我再一次对他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你不信我是么?”
“信,信!”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时间锚点’?”
这一问,让我突然愣在原地。
“没听过,也正常。那总知道什么是锚吧?其实,我们所能感知的时间,就像流逝的河流。你有你的蜿蜒涌动,我有我的奔流入海。但在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重要的那么几个节点。或者是阻止前进的坎,或者是巨大转折的弯,而这就被称作‘时间锚点’。”
海浪拍着礁石,刷刷作响,还有偶尔的咳嗽声。
“你这只不过是个概念吧?”我纳闷这和他究竟有什么关联。
“错!别忘了,我是半仙。只要你把想回去的‘时间锚点’说出来,我就能带你改变人生。”
“改变人生?”我回想起白天渔民向导,那句重写历史的假设。虽然社会的浩荡进程,不是我能左右。但是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可以通过修正,从而变得更加美好?
“不过,人生的另一种选项,并不注定会有让你满意的结局。”
“既然你都提出来了,要不我先试试?”
“确定?”
“嗯。就五年前那个初夏吧。”
忽然,有只肉墩墩的爪子,往我背后猛地一推。咒骂声还没从嘴里蹦出,我就已直直地堕入了海中。
·4·
“文科,还是理科,你想好了么?”
眼睛看着班主任,但是我的耳朵却不知怎么像进了水似的,嗡嗡嗡……
他反复问了几遍,音调逐渐增强,我才隐约听清。妈一直希望我读理科,这样可以学IT,挣大钱。而文科,尤其文学好像天生烙在我的基因。
“理科吧。”
我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惊讶。但又冥冥中觉得好像另外有条时间线——我走向了文科的道路,一意孤行选择了文学作为本科专业。
不过理科也好。至少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再听到妈的碎碎念。更何况,最心爱的语文课也还在。
新学期开学,我按着志愿,以及不起眼的分数转到了理科平行班。除了语文老师对我宠爱有加外,我还是物化生三科的重点照顾对象。
“这位同学,请背一下化学元素周期表。”
“你能讲一下这个物体现在承受哪几种力么?”
“如何辨别显性遗传和隐形遗传?”
每次站起来回答问题,都是对我的一次考验。当我支支吾吾的时候,老师们普遍会微微摇头,表示无可奈何,更多次示意我不要在他们的课堂上看闲书。
似乎命中注定,我更喜欢《格列佛游记》《白鲸》《奥德修纪》《格兰特船长的儿女》《金银岛》,远超过牛顿三大定律、阿伏伽德罗定律、孟德尔遗传学定律。
或许正因为此,直至高考的前一晚,我还在看着《鲁滨逊漂流记》。不知哪来的迷之自信,总感觉重本正在向我摇摇招手。
残酷的现实狠狠扇了我一记耳光。不只重点,就连本科都没有垂青我。我选了一个连铁路都不通的海边城市,打算在那里念专科。这次我不再听妈的话,而是选择了航海专业。
高昂的学费、生活费等预算,压着孤身一人的妈喘不过气来。她尝试带我去找她的前夫,我的父亲,但每次都被他呵斥着赶出门。所幸靠着母子俩日夜工作,才勉强凑齐了第一学期的费用。
当我来到上学的城市,总有种既视感。后来遇到海员范长生的时候,这种感觉愈发得强烈。范叔经常拿他的儿子范靖打趣我,说咱俩性格相像,尤其都喜欢看书。
而我最爱范叔推荐的杨梅烧酒,甘甜的杨梅挟着白酒的醇香,每次远航实习的路上,一想到这个,都让我口水不止。
这次航行的目的地是猫儿岛,一个被传说笼盖的地方,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白天,范叔作为实习老师带我们在岛上做测绘;夜幕降临,十余位同学一起围坐在篝火旁,谈着八卦和未来。
海风吹来了夜的凉意,也将熟悉的咳嗽声送到了我的耳旁。
我借故开溜,循着声音来到了海岸边。
“你又来了?”
“嗯。”面对这猫一般的怪兽,我居然并不感到陌生。
“那你还记得‘时间锚点’么?”
仿佛前世的记忆一般,有关猫儿爷的故事,再次涌向我的脑海。
“那你过得如何?对现在的生活满意么?”
“我想我应该再选择一次。”
“确定?”
“嗯,就我小学五年级的那个暑假吧。”
我正防备着背后的突然一袭,冷不丁猫儿爷就拿起一条鱼饵猛往我嘴里塞。
·5·
酷夏的燥热,让我很没有食欲。
爸和妈正对坐着默默吃饭,谁也不看谁,俨然一场世界大战即将爆发。
吵架、摔盘子,然后狠狠的一巴掌,妈开始嫌弃爸夜不归宿,爸则怨妈赚得少,花得多,紧接着是重重的关门声,爸夺门而出,离开了这个家。
不知为啥,在我才10来岁的脑袋里,竟然能幻想出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而这即将发生在分秒之间,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已经上演。
我难受得咽不下一粒米,甚至感到胃里还没消化完的食物,仿佛正在造反。他们这里一拳,那里一脚,害得我直捂着肚子,不住喊疼。
爸妈矛盾的情绪,一时间都转化为善意的眼神,拂向了我。
“是中暑了吧?不吃了,我们一起去医院。”
“别怕,孩子!”爸一把把我搂到背上,又牵起了妈的手。我感到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我和妈给予温柔。
逐渐发烫的额头,止不住的汗水,虽然身体好像在火焰山翻滚,但我的灵魂却暗自庆幸着,感谢这场病,才暂时堵住了另外一条人生的路。
我想我可以博得更多的关注,来打散爸妈在感情上的问题。
而以后的日子里,我也确实按照我的这般想法和选择,如法炮制着。每当爸和妈再一次出现不和的苗头,那便是我装病的开端。
一次、两次、三次,他们都被我骗了过去,居然为了我拙劣的演技而急得团团转。但是能骗过他们,却骗不了医生。当第四、第五次的时候,他们平淡的情绪,无疑意味着我的计划失效了。
我尝试着在冬天猛喝冷饮,到夏天,吃隔夜的饭菜,不停作践着自己的身体。因为这样我病得才那么真实,而这样就不会听到爸妈的争吵。
一年又一年。我小学毕业,转眼就是初三。无论是真的,还是装的,病惯了的我,让出勤率十分难堪。而病也渐渐从身体,转向了神经。
看到太阳,就让我晕眩不已;而看到河流,我又总有种想跳入其中的冲动。又是一个夏天,我决定离家出走,前往一座不通火车的海岸城市。
这座城市,好像指引着我前往。当我坐上艘舢板,踏上它那1300余座岛屿其中之一的猫儿岛之时,我想这一定不是偶然。
迎接我的是只比我略高的猫人怪兽,他的咳嗽,仿佛让我听到了来自上辈子,甚至是历史深处的回音。
“后悔么?”
“有点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作答。
“还想尝试‘时间锚点’么?”
又是时间锚点,又一次有关猫儿爷的故事,涌向我的脑海。
“嗯!”
“确定?”
“确定。就那个时间吧。”
虽然我知道这很荒唐,但猫儿爷的眼神,不仅在说他听懂了,更在强调着他能办到。这次,他重重地敲了我的头。
·6·
无数的“蝌蚪”兄弟,那是无数的我。我们都在向着一个目标前进。
在一同向前游的过程中,我仿佛看到了他们的结局,写满了唏嘘。改变命运的机遇,又一次交到了我的手上。
左冲右突间,我已甩开了百万个对手,但前面的兄弟们,却仍拥拥挤挤着,像早晚高峰似的,水泄不通。
一闭眼的功夫,我竟游出了这个赛道,飘飘乎来到了一座岛。
这座猫儿岛,以及猫儿爷,都是如此地令我感到熟悉。
“你又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选择了出生时的这个时间锚点,所以……”
“所以就成这样了?”
“嗯。”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你也有故事?”
“嗯。你知道明朝么?”猫儿爷并没管我,而是自顾自讲了开去,“我曾是朱元璋第十个儿子朱檀的后代——鲁王朱以海。我的侄子崇祯帝朱由检在煤山自尽后,我们的明朝就飘落不安。”
“那这和你,还有时间锚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按照历史的进程,另一个我因为哮疾,而死在了南去百公里的一座岛上。幸运的是,在我30多岁的时候,我曾经来过这里,并遇见了观自在。”
“嗯。有点乱。然后呢?”
“他告诉了我关于时间锚点的事,并也让我做了重新选择。第一次,我回到了24岁。那年,我的哥哥朱以派本应自缢身亡。但在我的作梗下,他成功活了下来,并当上了鲁王。不过,事情并没按照我想象的发展,他排挤贤良,还多次迫害我……”
“那第二次呢?”
“这次我回到了27岁。那时我被迫监国,手下有张煌言、张名振、钱肃乐等名将,但却与唐王朱聿键不和。为了改变局势,我请求与唐王联手,但他却尽做表面文章,暗地却都是机关。”
“还有第三次么?”
“第三次?第三次我就来到了这里,可能也是因为我的祖先们喜欢猫的缘故吧,做了猫儿爷呗。你也可以选个比如阿猫、阿狗,试试看。”
我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么多次的选择,其实已经让我感到害怕。我甚至产生了有一丝想回到过去的欲望。
猫儿爷好像看穿了我似的:“你和我不一样。另一个我已经死在历史里。而你还有机会。不过得等到二十年后,那个另一个你登上岛的时候……”
·7·
海水被烈阳烤着,粼光上下起伏,在视线可及的东南方向,一座岛浮现在我的眼前。登岛上岸的那个晚上,我遇到了一个叫猫儿爷的半仙,和另外一条长得像狗的怪兽。
猫儿爷向我讲了“时间锚点”的由来,我的心里有些冲动。
而旁边的这条狗却一直在叫嚷着,仿佛在说:不要选,不要选。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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