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连载】胭脂红

咔哒。陈歌打开桌子上唯一一支口红，慢慢描着唇边，最后对着镜子抿了抿，用力握紧那支冰凉的金属管。她看着镜子里的红唇妖冶如许，就像门外那个男人手中的玫瑰，在谁的手里绽放，之后又渐渐褪色凋零。
她舔着唇上的口红，眼前慢慢模糊，镜子里的人影依稀，分不清到底是穿了婚纱的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白衣少年。
【一】
“你们俩真是兄妹啊？好羡慕啊，我也想要个哥。”于娜从前排转过来，趴在陈歌打开的书上，抱着胳膊一脸期待地看着坐在窗户边的陈远，“要是我妈能给我生个哥哥就好了。”
“于娜，你又压住我的作业了。”陈歌撇了撇嘴啪的一声放下笔，揪住于娜的一缕头发慢慢提起来，“你给我起来，别碍着我写作业，做白日梦到一边去。”
“哎，疼疼疼疼！你怎么一点都不温柔啊，你看看人家陈远，简直就是暖男代表，明明是兄妹，怎么你就这么凶，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啊……”于娜挣开陈歌的手，用手揉着那一小块头皮嘟嘟囔囔，见她又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头发，便立刻住了嘴跑到教室门外去，差点撞到抱着作业的学习委员。
陈歌拿起笔，作业本上的公式却忽然全部变成了乱码。她慢慢转头，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鼓成一个巨大的泡泡，啪的一声在陈远面前炸开，一瞬间阳光倾满少年的世界。
金色的睫毛，琥珀色的瞳孔，还有脸颊边柔软细密的绒毛，涂了唇膏的嘴唇泛着樱桃般的浅红，从去年起才刚刚变得锋利的下颌线和喉结。他在的地方，没有所谓的逆光，他就是光的使者，他比那片从玻璃窗倾泻而下的光芒更加耀眼，更加动人心魄。
白色的窗帘在初春的暖风里不断上下翻动，像是广场的白鸽从窗前飞过，带着在翅膀上闪烁的晨光，以及那些未曾抖落的露水。
他仰起头，对坐在窗沿的那个男生说了句什么，两个人相视一笑。陈歌在这个时候才明白，她无数次写在作文里的“明眸皓齿”到底是什么样子。
“歌儿，帮我发作业好不好嘛。”被学习委员拉住强迫帮忙的于娜哭丧着脸把自己手里高高的一沓分出一半递给陈歌。
陈歌差点就要跳起来，她慌忙接过于娜手里的作业，用作业本遮住自己的脸颊：“又浪费我时间，算你账上了。”
“是是是，您要去不了首都都是我的错，您把我千刀万剐总行吧。”于娜扭头，却发现陈歌早就跑到了教室遥远的另一边。
手里最后一本作业，娟秀如女子的小楷端端正正写着“陈远”。她走向那片光芒，把本子轻轻放在他桌上，他抬头，对她笑着说谢谢。
上课铃响了。
“放学等等我，咱们一起回家。”陈远扭头，向座位上的陈歌做口型。她低头做数学题，笔杆空摇，却没能算出第一道解析几何。
她当然没有等他。
【二】
厨房里的水声隐隐约约。陈歌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小心翼翼在门廊换鞋。
“怎么又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你哥呢？你们俩不是以前一直一起回来的吗？吵架了？”水龙头轻响一声，又是刀刃切断叶茎的声音，咔哒，咔哒，碰在菜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