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是我楚辞里的汉歌

杨九郎是个挺容易动情的人，打小时候就是。所以大多数时候即使生活平淡索然，他也能凭借自个儿身上那股热血劲儿过得滋润精彩。小时候，别人哭丧着脸不愿意上学，杨九郎小朋友却将小书包一背，跑得比大人还快，家里人都说等他过了那股子新鲜劲儿就肯消停了，却不曾想，小孩十年如一日，直到年龄被一朝一夕的更迭送进了中学叛逆期。
他好像一直都挺明白自己在某个时刻该做点什么，才算不辜负青春，不辜负热血。也明白在多爱犯浑的年纪，也应该要不耽误正经事儿，所以在所有人都觉得杨九郎考不上大学这件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那时，他却夜夜挑灯夜战，将一本红得耀眼的录取通知书拍在桌上，宣告了自己的苦尽甘来。可是说到底，他杨九郎还是个自由无畏的灵魂。大学毕业，家里人都盼着他找个工资高，待遇好，至少在北京这方土地上能靠自己安身立命的工作，他却跟家里人挥挥手，硬是一头扎进了相声这片在当时看来还不大可靠的“文化苦海”中来。
遇见张云雷之前的二十余年，杨九郎都是这么个特立独行，活得随性坦然的北京小爷。可自打他遇上张云雷，所有的潇洒都被他一个宛然带水的偏头微笑给吞没了，遇事有了几分顾忌，心思也愈渐柔软细腻，便再不会随心所欲的胡来了，甚至不知不觉间，竟添了几分优柔难舍，但是这一点特质仅限于张云雷一人拥有。
思绪再从难以决断方向的远处飘回来时，身边人已换成了轻轻攥着他手的张云雷。他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回握张云雷，似乎是在顺着目光回答着那人儿努力克制起来的担忧，也向他传达一些开口太严重，不开口又过不去的歉意。他的手总是凉的，杨九郎思绪在脑袋里磕绊了一下，然后将那只白皙纤长的手放到唇边，暖烘烘的热气就顺着那人儿的手一路向上飘荡了去。最终那团捎带着无数温柔的气息，和着张云雷点点升腾起来的笑意停留在他的眉眼间，灿烂惹眼，捉人心绪。
“我不冷。”
听了这声儿可爱的轻软嘟囔，杨九郎勾了勾嘴角，侧着脸看他，眼里像盛着足以吞没一切尖锐的温柔细浪，又像塞了漫天璀璨的点点繁星，在一睁一闭间，惹得张云雷连连举手投降，承认自己已被温柔驯化，变身柔软蹭人腿的小猫。
杨九郎抬手理了理张云雷长得越了界的那几缕碎发，然后又顺势将手放到那人儿脸上，一下一下轻抚，目光连半分都没有从那人儿脸上移开过。似乎他一松了劲儿，这人儿就会被团团看不清述不明的迷雾携卷到过去，回到那两个说远也近，说近却远的恍惚年岁。
“我怕你冷。”
“我知道。”
是理所当然的语气，却没有半分让人腻烦的感觉，反而是混杂着一些让杨九郎晕头转向，迷失心智的软糯温热，像是杨九郎小时候老是抱在怀里的那个可爱小熊，也像是春日里被细雨摩挲得使人身心舒畅的柔软新芽，他总是美的，迷人的，使人不断沉迷留恋的。
KTV里的光绚烂夺目，似乎杂乱却又有序的一下一下砸在张云雷的脸上，与他眼睛里的那些灿烂星光相互唱和，谱成了一曲悠扬婉转的清新情歌。而流转的灯光从来不肯多停留一秒，似乎是知道杨九郎想将张云雷细细看透的心思，所以在刻意与他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