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一】

【民国上海滩，表面名角儿，实则黑帮孟鹤堂；将军幼子周九良。】
【你知道吗，人们都说，孟小仙的笑是最暖人的。】
【你听说吗，暗流涌动，孟鹤堂的笑，是要人命来换得。】
【1】
“堂主，老秦手里的线都散出去了，这边的五个当口已经全部堵死，我们要进一步追击吗？”
八仙桌旁边的男人用半截儿麦秆逗着刚刚大世界舞厅经理刚刚送过来的蛐蛐儿，背顶的甲壳带着蓝幽幽的光，装在鎏金嵌翠的罐儿里对那只麦草爱搭不理，磨蹭着翅尖发出两声脆生的响儿。趴在桌上的男人垂下眼睫，琥珀色的眸子盛住一抹光，慢悠悠的翻上来。
“不追了，收网吧。”他爱怜的把那小虫放在一边，取了丝帕拭手，捻着指尖哪一点细微的草汁子。
底下站着的人有些急躁，忍不住出声“可是堂主，这条线我们埋了这么久，若是此时收手，是不是太可惜了！”
孟鹤堂瞥一眼最近才被提拔上来的小师弟，笑着摇摇头，蜷回椅子上，抱着膝弯挥挥手“这些事找你师兄去教你，顺便学一下通知老秦的正确方法，免得再给咱们这位专门负责抛头露面的少爷惹麻烦。”
上海滩不是什么和平地界，那孩子要很久才能明白，他们这些所谓的帮派，做得再大，也抵不过青天白日旗下的人一句话，眼前还留着几分薄面，彼此都要珍惜，毕竟德云社不是杜月笙，戏子长袖善舞，到底还是别伸得太长。就像如今，他孟鹤堂筹谋布局，收了城南这偌大的地方，却万万不能再摸下去揪出青帮和中间那座小小巡捕房里的勾当。
那师弟被叫下去由他师兄训话，偌大的厅堂瞬间又只剩他一个人。孟鹤堂动了动指尖，窝在一边八宝阁上的波斯猫伸了个懒腰跳上桌，去拨拉那只正在小憩的蛐蛐儿。
到底是半洋不洋的地界儿，连蛐蛐儿都不活泛，他捋一把猫尾巴，嘱咐句“别玩死了。”门前三声响，是栾云平从现如今不知哪位经济官那儿搜罗来的西洋钟，定点的，提醒他到了用药的时辰。
他披了披风，慢悠悠的掀了厚重的棉帘，一出去，钟秀的一张俏脸儿挂起来，孟小仙儿笑是能暖人的。这城里人人都这么说。
可是孟鹤堂的笑，是要人命来换得。
这城里，暗流涌动下的人，也这么说。
【2】
“堂主，您今儿晚上还去梨园吗？”开车的是他师侄，唤作刘筱亭的。
孟鹤堂懒洋洋的坐在全上海都找不出的几辆的新款汽车里，搓着手剥栗子，他好这口甜糯。听闻这话，秀气的眉蹙起来了，嘟囔“二哥你非得在我吃栗子的时候提醒我这个吗？”
刘筱亭嘿嘿笑，“我得提醒着，今儿老秦可是把那群人都叫来了，你要是收网的时候倒了嗓子，那谁也救不了你，要是今天跑了一个啊，以后你这笑柄就留下了。”
副驾上的张九泰接过话“可不是，人家以后一问，是怎么从鹤影堂逃出来的——恩，他们找的角儿唱的太难听了，我听不下去出来解手，结果正好逃了条命。”
孟鹤堂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烫呼呼的栗子塞到他们手里“没意思透了你们两。给我留好了，我晚上还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