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左手是梦,右手是爱(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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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聊了,早点睡。”这个回答像一个恶魔,在暗夜里苦苦纠缠着孤独的灵魂。孟鹤堂几乎一夜未合眼,眼睛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愣是没有睡意。屋子里一到冬天,供暖总是间接性出问题,这一晚尤其冷,跟没有暖气一个鸟样。他蜷缩在冷冰冰的被窝里,感觉是住冰窖似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冷的,打开手机看实时气温:11℃,可是无论盖多厚重的被子也还是冷。CD机循环播放着他和周九良都很喜欢的歌曲,其中就有他们共同演奏过的《一眼万年》,一时又情不自禁忆起他们初见时的“深情一眼”,而如今只能沉沦于一种难以自拔的苦恼中,不知何时才能等到黎明……
上午周九良在练习室还有工作任务,当孟鹤堂向他走来的时候,他正在帮舞蹈老师清点道具,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把悲伤淹没在繁忙中,可是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还是让他内心一惊。对方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弦上,拼凑出紧张的旋律。
还有两三米远的地方,脚步犹豫着停了下来,周九良的内心却无法平静,好在孟鹤堂今天的打扮估计也没人认出来:黑色棒球帽遮住上半张脸,黑色卫衣领子拉到耳朵的位置,周九良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一眼就断定是他。
他很快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急冲冲跑过去和舞蹈老师耳语了几句,再过来时和孟鹤堂擦肩而过,在他耳边隐约说了句“跟我来。”孟鹤堂的灵魂被一种特殊的力量吸引,脚步跟在上去。他望着他,好像在望夜空最亮的北极星。
周九良打开空出来的7号器乐室,背对他等他进来再转身过去关门,顺手将“空闲中”的挂牌翻到背面,显示“使用中”。
“你能不能专业点?下午5点才进棚,就算要练习最多也只能提前一个小时过来。”周九良只抬头看墙上的时钟不看他,故意避开不谈对方的来意。
“九良,你干嘛?”嗓音有些沙哑。
“我干嘛?”
这一顷刻间,半个多月来周九良所体验的挣扎和痛苦,终于克制不住了,他又补了一句,“你问我干嘛?呵……”有些话还没到嘴边,却已经让他重新胸闷气短,仿佛全身的血液全部涌上头部,他用尽全部力气把孟鹤堂挟到墙角,单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逼视自己的眼睛,咬着牙根质问道“你和他胡搞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干嘛么?!”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孟鹤堂在他怀里闷得慌,一遍遍说着“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你不用说‘对不起’,也许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不该异想天开,不该一眼就爱上你,不该委屈你和我搞什么地下情……”他的心狂乱跳动,两个人的未来越来越朦胧不清,他想过和他从一而终的,一切皆因彼此如火如荼的忠贞爱意。
“不是这样的!我从没这样认为!九良,我只爱你!”声音不大,却是心底最坚定的呐喊。孟鹤堂开始抽抽噎噎地哆嗦,原本压得很低的帽檐歪向一边,露出苍白的脸。
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盯着周九良,像在乞求他的宽恕。他放松了力道,窥见他红肿的眼和从那里流出来的柔情蜜意,终究没办法继续对他野蛮下去。他装作毫不在意,转身去检查设备,打开必要的电源,冷冷地说:“你就在这练习吧。”一个身影跟在身后,离他只有半步远。室内两个人强烈的呼吸声和低沉的啜泣声混在一起,谁也没比谁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