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不归 （1）

小的时候家里养了只黄毛土狗，妈妈没什么文化，起不得什么好听的名字，就叫它阿黄。
阿黄就是一只普通的土狗，没什么特别的，我还没出生它就在我家了，妈妈疼它，把它当儿子养。
妈妈是个老实本分的农家人，小学没毕业就没学上了，凑了点钱学了门裁缝的手艺，妈妈心细手巧，做衣裳总能弄出点新花样，花边领子，泡泡袖子，久而久之，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找妈妈做衣裳，妈妈一忙起来就没时间顾及家里头，所以阿黄就帮忙看门，顺便哄哄姐姐。
阿黄脾气好，从来没对谁吼叫过，也没和其他土狗急过眼，阿黄通人性，听妈妈的话，是个了不起的小助手。
姐姐上下学回家要走二十来分钟的泥路，阿黄就去迎，叼着书包，在前头引路。所以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姐把它当弟弟看，当然我出生以后还是阿黄得宠。
妈妈疼它，一周要买一次鸡架红烧来犒劳它，阿黄是条好狗，我知道，乡里人都知道。
阿黄爱黏着妈妈，妈妈去哪它都跟着，有一次妈妈去城里赶早市，妈妈骑着大杠自行车，它跟在后头跑，跑的哼哧哼哧的十分快活，乡里的路不宽，坑坑洼洼的不好走，一个转弯，妈妈没留意就被迎头来的大货车别倒了，阿黄一点没犹豫扑过去护着的妈妈，被货车撞的翻了两个滚鼻子出了血扭头钻进来麦地里。
妈妈吓懵了，车子也没顾上就去追，一边追一边哭一边喊它的名字，找了一个多钟头，未见。妈妈推着车回到家裤子膝盖上的血凝固干涸成了黑红色的，那天下午妈妈一件活也没接，就站在田地头张望，临近傍晚，天都要黑了，该吃饭的点了，阿黄还没回来，妈妈心都要碎了，不甘心的又喊了一声阿黄。妈妈说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阿黄从麦地里飞奔过来扑向她怀里的那种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