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天 5-2
女子坐在沙发上。
男子正坐在餐桌旁，他的目光聚焦在女子苍白的脸上。
女子毫无血色地坐在沙发上。
男子似乎想要说什么，他咬着嘴唇，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女子如同雕塑般地、没有一丝动静地坐在沙发上，她的呼吸是否还能扬起一缕灰尘，我们也不得而知。
男子什么也做不了，他看着女子已经这样子静坐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极限不过如此，他想，同时感到自己的感知逐渐的有些失真，思绪也变得模糊。
照理来说，她从午夜开始就无法观察到他了，因为人脑的能量周期，米迦勒必须在这低谷期的一天中将他与她的视网膜的连结断开，但是她的认知还是与他在一定程度上连结着。
男子正通过其他感官的连接来感知女子的情况，后者已经很久没移动过了——准确地来说是没有进食，如果这样的话，本来该属于他的营养都会被女子的身体用来满足基本生存需要，而不能支持他的进一步的自我复制了。
难道说她真的能够忍住那种食欲么，那种直接刺激大脑的食欲...而且她本来就是一位‘肉类喜爱者’，我能想象她内心的挣扎。
米迦勒心疼地摇摇头，用食指轻轻地擦过自己的眼角。

这是伪善么，还是他真正的为她感到心疼呢？
当然，自己也没有那么脆弱，除非她真的把自己饿死，不然他的计划是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的。
不过，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既然科学院已经得到了VB-13的样本，邓肯也必然会清理门户，大概这里已经被‘真正的’便衣警察包围了。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那个阿列西奥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他迟早会来阻止我，并且和她近距离接触，如果这种情况发生的话，无论之后发生什么，我的计划都功亏一篑了。
还有两天，我就能...
突然，电视的声音响起了，打断了他的思绪。米迦勒虽然无法看见电视的画面，但是他能够通过女子的听觉听见新闻。
“请所有的美国居民在近期尽量待在家中，各地的医疗机构会在一至两天内，为全美人民免费注射针对最新出现的几种疾病所研发的混合疫苗。”
任由那电视开着，女子没有动弹，她甚至没有求救，她知道，如果她真的要做什么——自杀或者是逃跑，那人肯定会用某种她无法想象的方式阻止她。
绝食，这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她已经大概明白，那人必须依托自己才能存活的道理，所以只要自己去死，他也活不了多久。

不过那种食欲...
女子突然喘了口气，似乎是从窒息中逃脱的人，但是她立即又恢复了静坐的样子。
要忍住，只要晕倒就好了，只要撑到那些人进来抓我就好了....
求生的欲望像爬虫一样在她的脊椎里抓挠，她想起以前所见过的所有食物，那种越来越真切的感觉诱惑着她。
她开始憎恶自己，总之，她开始发觉自己所做的一切行动都是错误的。
刚开始遇见他的时候就不应该带他离开教堂，也不应该和他走的那么近，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就应该把这一切都告诉邓肯...
我明明都推断出他的计划了，明明那天晚上，我已经将他杀死了！
...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她想，泪水默默地从她的脸庞滑落。
她为什么要阻止那人呢，难道不正是因为自己他才会诞生的么，即使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自己不还是那样疯狂的爱着他么？
该死，该死，为什么我的脑中用来咒骂的话语只剩下了‘该死’呢？这不是他的口头禅么？！
女子模糊地想，似乎感到那人就在她的身旁，她用尽全力睁开眼，想要将那人的身影看清，却发现空无一物。
终究的，她已经意识不到她的自我正开始模糊，如同爱人相恋一般的，她努力将自己的人格向着他的方向扭曲——即使他们本身就已经十分相似了。

加百列忽地站起身，在食欲和一种变态的、想要满足那人需求的心态下，她将屋中所剩下的一切食物找了出来，她狼吞虎咽地撕咬着，零食——还有生肉，作为高等生物的礼仪与底线都在某种生理的需求下崩塌了。
米迦勒感受的到这一切，他平静的思考着，女子似乎已经为剩余的人类承担了一切的苦难，他总算是有些放下了爱情，转而敬佩那女性。
不久后，她便酣睡在餐桌旁，男子温柔地感受着她，他想用餐巾纸为她擦去嘴边的血液，但那只是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她的面庞和银发在红色的映衬下更显洁净，不禁让人想到被安置在红色布上的水晶。
他苦笑，似乎是因为他也清楚自己的本质，他知道自己和她已经无法共存了。
他无力地抬起手，碰了碰女子银色的发梢，却又在那发梢颤动的一刻收回手。
怎么...怎么突然？！
米迦勒惊恐地站起身，向着门口看去，门外的事情他看不太清楚，但是好像有人的尖叫声从某处传来。他不清楚，似乎有一阵骚动在门外聚集，亦或者是什么响动引起了米迦勒的注意。
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米迦勒不清楚这到底是属于哪个世界的声音。
米迦勒看了看女子，然后目光再次移向门缝，他着实是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大概也猜到了。男子没说话，他悄悄地走向门口，他尝试着去推了推那门，那门依旧纹丝不动，这让米迦勒稍微有些放心。

“请进，”米迦勒说，将脸藏在门的阴影里，“请问是谁？”
“来杀你的人。”
在说那话的同时，那人掏出手枪，直接伸进门缝，对着米迦勒开了一枪。
米迦勒本可以不闪身，而是利用自己的愈合能力硬抗子弹，但是一种对于危险的感知本能让他躲过了那次攻击，不过他的腹部还是被子弹开了一道口子。
正当他想要愈合的时候，突然，周围的所有的情绪源一下子全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他们把人都在一瞬间杀光了么？！
伤口的确没有愈合...可能和女子的状况也有一定关系，不过应该是他们已经计划好了要杀我，而且做了精密的准备。
米迦勒一下子躲在那门板的背后，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能力，所以根本没有和阿列西奥正面抗衡的资本。
原来如此，那家伙要等到能够完全封锁这个地区的时候再攻击我，在攻击我的一瞬间杀死周围所有的人，这样子我的能力就完全没用了。
该死，这种行为，难道不会伤害到她的大脑么？
米迦勒将耳贴在门上，想要代替自己的恐惧雷达，听到外面的动静。但他毕竟是被剥夺了一种感官，心底的不安浮上了他的脑海，现在的他只能躲在这房间里，和女子在一起，如果他胆敢踏出一步，必然会被重火力消灭。

不...不，其实我有和他们周旋的资本，不然这栋房子早就会被他们夷为平地了才对。
至少，他们会想要将其夷为平地，不过由于她，他们并没有这么办。
所以说，我还是自己出去好了。
米迦勒想，他知道这栋房子已经完全的被迈克尔们包围了，但是他还是侧身，从那二十几公分宽的门缝穿过，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刚出门，男子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着实不礼貌，阿列西奥·奥古斯都，”他说，轻轻地偏转身体，躲过了从屋顶上袭来的枪击，“打招呼的话，可以用语言进行么？”
紫色的长发被子弹削去了一缕，如同雪花般落在地上。
这个世界没有下雪，取而代之的，整个地区已经被鲜血染红，米迦勒注意到现场警察和围观行人的尸体又增加了不少，估计是刚刚被屠杀的‘人’们。不过现在他也没那么多精力来管那些事情了，自己已经被十几个人包围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现代火器，而周围的情绪源就在半分钟前的一瞬间完全消失了。
居然不都是迈克尔的脸么...总算是有些审美变化了呢，不过本质估计还是那样...都是机器人。
“阿列西奥，你想要的不只是我的死亡，对么？”米迦勒轻轻地说，背靠着墙，“我知道你会来，这些人不过是你的傀儡。”男子轻佻地笑了笑，“如果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亲自来才行吧。”

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射入了男子的右肩，另一颗击中了左膝。但米迦勒没有惨叫，他紧闭着嘴唇，勉勉强强地单膝跪下了。
即使在一个人的生命中不停地在承受痛苦，在无法再生的情况下，【受伤】这个结果也会显得更可怕吧。米迦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伤口，一种不可名状的屈辱冲上他的脑门，但是他忍住了，没有将他面前的人杀死。
男子看着那人走向门口，尝试着去推门，但是那门纹丝不动。
那人无情感地思考了一瞬，觉得这种细节没有必要上报，直接走进了屋子。
同时，周围的人一齐举起了枪，对准了米迦勒的大脑。但正如男子所预料的，他们迟迟没有开枪，反而是其中一人走近，蹲在米迦勒的面前。
沉默了几秒。
“那女性去哪里了？”那人不带感情地问。
“让阿列西奥·奥古斯都来见我，我只和他本人说。”
“没有陷阱，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个体。”
之前进屋的那人走出来，摇了摇头。
“说，不然你的右腿也保不住了。”
“如果你再敢伤害我，”米迦勒突然冷酷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她。”
沉默，周围的人纹丝不动，面前的那人也机械地站了起来。

“你知道请他来没有意义，他可以立即创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见你。”
“不，他不会的，”米迦勒笑了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了解他，他和我不一样，他绝对不会创造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不然他就失去自身存在的意义了，”米迦勒顿了顿，“当然，如果他创造一个差不多的人，我也能够感知到，所以赶紧叫他来吧，我要和他做个小小的交易。”
那人思索了一下，或者说那人背后的人思索了一会。
突然，米迦勒感到一个较为强烈的情感源靠近了，他听见远处传来直升机的旋翼声，不禁想要抬头看看，但是面前那人按住他的头，让他趴在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灌进他的鼻腔，在这种令人恶心的状况下，米迦勒却诡异的笑了，他俊美的脸和女子的面庞一样沾上了鲜血，这让他感到一丝欣慰。
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风将米迦勒的长发吹得飞舞。
从阿列西奥下直升机到他站在米迦勒的面前，后者没有一点动静，那人只是趴在血污中，闭着眼，等待着。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你懂么？”
阿列西奥说，他手上拿着一把白色纤维质的枪，枪口对着米迦勒的后脑。
“我知道，但是杀死我的代价高于你已知的一切，就因为这一点，你就该对我感到敬畏，”米迦勒回应道，“能让我坐着谈话么？”

沉默，阿列西奥忍着愤怒，点了点头，之前的那人放开米迦勒的头，将米迦勒扯了起来。
“那女子是你的同伙么？”
“是同伴，也是敌人。”
“她的能力是隐身么？”
“你明知道没那么简单，为什么还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米迦勒微微地笑了，他看着阿列西奥的蠢脸，不禁想要嘲弄一番对方，但是阿列西奥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如果要让她现身，你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能保证我正常的活着，”米迦勒用仅存的一只手指了指他的残肢，“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就行了。”
“你之前设法杀死了迈克尔，用某种方法转化了邓肯，还找到了克制我的方法，为什么突然要求要脱身呢？”
“因为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无法离开她，却因此被你钻了空子，所以不如交出她来保存自身算了。”
“她到底是谁？”
“她是我的爱人。”
“爱人？我一直以为你才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
“看起来你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
“不，这只是我推断的，”阿列西奥点了点头，“我们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你来解答，米迦勒·麦克斯维尔。”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求你们把我的身体修复了，不然你们的计划会无法实现呢。”
阿列西奥低头，看着米迦勒，前者显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害怕如果自己的情绪过强就真的让那人得逞了。
“照我说的做就行了，不然的话你们也套不出什么话，”米迦勒的令人不悦的声音响起，“快点吧，我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所以阿列西奥终究还是用能力将米迦勒的手和腿都复原了，米迦勒紧咬着牙，忍耐着这个过程带来的痛苦。似乎是阿列西奥故意拉长了复原过程的时间，在完成之时，这疼痛甚至让米迦勒有些支持不住，他颤巍巍的站起来，被人死死地压制住。
“把他带进去。”
那门依旧卡在那里，米迦勒被两个“迈克尔”勉强塞进了屋子，阿列西奥则环视着房子中的摆设。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房子的布置有些眼熟，特别是那张蒙德里安的画，这到底是...
黑发的男子皱着眉，看着那人，那人正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挂钟。
“让她出来，米迦勒，我给你三秒钟。”
“等一等，为什么你会知道她那么重要呢？”米迦勒将目光投向阿列西奥，“难道只是因为我看得见她，你们就觉得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么？”

沉默，阿列西奥冷眼看着男子，男子则轻松地提了提眉。
“说吧，这是我一个必须的的要求，不然的话...”
突然，其中一个本该没有任何感情的“迈克尔”冲上前去，扼住米迦勒的脖子，将他撞在墙壁上，这让后者有些猝不及防，米迦勒挣扎着想要扯开那人的手，却被那人钢铁的力量所压制。
“我已经受够了你的嘴脸了！”那个本该没有感情的生物大吼道，似乎要把他这一生的愤怒都宣泄， “去死吧！”
枪响，血溅在米迦勒的脸上，和之前街上的血液混在一起，显得那么肮脏。
米迦勒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双手松开，男子缓缓地瘫坐在地上，他看着那人破碎的脑部，无趣地轻叹。
阿列西奥举着枪，他的额头上冒了一丝冷汗，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啊啊，是突变了么，”米迦勒站起来，舔了舔唇边的血，“还是我真的太烦人了？”
“你继续说，不要打岔。”
阿列西奥不太平静了，但是他还是稳住自己的情绪，迫使自己专注于那人的话上。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你们也明白了她的重要性呢？”
“因为当我的一个造物通过你的视野看见那女子的时候，我便让周围的造物都对她进行了观测，虽然只有一瞬间她就消失了。超乎我的想象的是，即使是我所创造的不同个体，他们对她的观测都完全一致。所以我才知道她必然有着不容忽视的重要性。”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的疏忽导致你们最终也走上了这条道路。”
米迦勒长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剩下的那个无感情的人，又看了看阿列西奥。
“你们得给我一点时间，不然我也无法让她出现。”
“你什么意思？”
“正如你所说，那女子的存在和我们有着本质上的差别，”米迦勒平静地说，“我需要【仪式】来召唤她，上次的仪式被你们打断了，所以她的存在只维持了一会。”
“我记得上次还有其他的人和她一起出现了，像是街上的行人，他们是谁？”
“他们是一些小角色，如同你们一样的小角色，在世界的边缘扮演着无关紧要的角色的人，”米迦勒轻蔑地说，紫色的瞳中闪过一丝高傲，“不管怎么说，阿列西奥，这是我的最后一个要求，千万不要在我进行仪式的时候打断我，不然这个世界就会为你我作陪葬了。”
“我知道了，”阿列西奥握紧了拳，“开始吧。”
米迦勒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起身，他拨开另一个挡路的“机器人”，走向那张餐桌。
“我在想，人们见到的超自然现象，亦或是人们所谓的邪教仪式是不是和这个有些相似呢？”
男子轻轻地说，站在一只椅子的背后，轻轻的将头埋下，嘴里喃喃着，似乎是在对着女子的耳轻语。

视网膜的话，应该可以连接五分钟整，毕竟已经过了五天，我和她神经的连接已经逐渐的不需要额外能量了。
米迦勒闭上眼，如同通灵一般的缓缓呼吸着，他感到一阵阵的奇异思绪飘进他的脑海，似乎是女子模糊的梦境。接着，淡淡的发香飘散开来，他感到面前出现了一块柔和的热量，他睁开眼，发现女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苍白的女子依旧趴在桌上休憩着，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痕迹，似乎那个世界还处在一片平静之中，这让男子相对的安心不少。
挂钟的十一点五十五分整，一秒不差。
“这就是...她？”
阿列西奥讶异地问，他似乎感觉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气场充斥在她的周围。
她到底是谁？
“这到底是什么？”阿列西奥战战兢兢地问，眼中却流出一丝柔和。
“这是你的神。”米迦勒简要地回答，走上前，温柔地摇了摇女子的肩膀。
“该醒了，加百列，”他说，看着女子迷糊的睁开眼，“早上好。”
阿列西奥尚未搞清楚状况，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本来他的想法是将那女子和米迦勒一起消灭，但是看这状况，似乎女子的重要性超乎他的想象。
“离我远点，恶魔！”

加百列迷茫地睁开眼，她第一眼只看见了紫发的家伙，她悲哀地、带有一丝无奈地推开米迦勒，她不明白这人为何会再次出现，但伴随着他一同出现的也有无边的绝望、哀怨与矛盾。
“加百列，加百列，我亲爱的，”米迦勒依旧用柔和的目光沐浴着她，“不要太激动，今天，我们一起去见一位老朋友，好么？”
说完，他指了指餐桌侧面不远的地方，加百列叹了口气，任人摆布的抬起头，无力地看向那人手指的方向。也许，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候的心情，一瞬间，欢喜、惊恐与疑惑同时占据了她的思维。
“阿列西奥？！”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个场面——可以说，女子已经把自己当做疯子了。
“你认识我？”
阿列西奥问，他紧张地盯着那女子，不知为何，他好像对她也很熟悉。
沉默。
“你不是阿列西奥，我明白了，我早该明白的，”女子冷笑了一声，“这也是幻觉吧...”
说罢，泪水不争气的从她的眼角滑落，她侧过脸，用发遮住了自己的脸廓。
“她在说什么？什么幻觉？”
阿列西奥茫然地看着那两人，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他只是觉得气氛愈加的诡异，自己却又沉浸在这种气氛之中。

“啊啊，你的阿列西奥在问你问题，”米迦勒凑近女子的耳旁，暧昧地轻语到，“你为什么不回答？”
沉默，加百列已经没有力气再逃离那恶魔了，她的双眼被银发的阴影所遮挡着，让人读不懂她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好呢，学生时代我们总待在一起，”米迦勒说，紫色的眸中飘过一片慵懒，“我把他带来了，让你看见你死去的朋友——就像耶稣让拉萨路复活一般的带他来见你，你却没有一丝感激么？
“什么复活，你在说什么？！”阿列西奥激动地叫到，“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说这些奇怪的话了！”
“阿列西奥，”突然，女子轻轻地抬起头，看着无人的前方，“求你，救救我...”
话还没说完，甚至米迦勒略带些冷酷的笑容还残留在脸上，男子的大脑便被子弹炸开了。
“快跑，小姐，”阿列西奥吼道，“这里交给我！”
“阿列西奥...要逃跑的人是你，”加百列无奈地说，“快走吧，我根本无法离开，而且没有人能够战胜他。”
“如果你无法离开，那我将让他死在你的面前，让你不再受他的困扰！”
阿列西奥说着，拔出腰间的枪，和他的同伴一同射击着那人，不过那人似乎已经开始利用阿列西奥的突然爆发的情感作为食料了。

加百列对于这种画面似乎已经产生了某种免疫力——她早已麻木，她想要站起身，全身却又没有一点点力气，她想要逃出这间房子，但是不知为何，她已经如此的依赖于这个地方了。
其实她本来想让“阿列西奥”把她杀死的，但是现在...
女子看着米迦勒顶着子弹，从地上慢慢地站起身，如同是神话中无法杀死的巨人。他的眼中少见地喷出了愤怒的火光，似乎要把他面前的一切都撕碎。
“你们...你们这些凡人...”他的喉咙被击碎，又迅速地再生，“阿列西奥，如果你现在自杀，让你的傀儡们留下，还有可能击败我，不然...”
突然，米迦勒看见阿列西奥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令人不安的轻蔑神色，男子便有些不解地收了声，向着那两人走去。阿列西奥挥了挥手，让旁边的人停止射击，米迦勒突然感到了什么似的，更加不安和狂躁的冲向他们。
“结束了，米迦勒，一切都结束了，”阿列西奥说，他丢下手上的枪，张开双臂，“你的罪恶终结了！”
突然，就在米迦勒的手触碰到阿列西奥的前一刻，一阵剧痛从他的四肢骨中传来，在那剧痛的后一刻，他被阿列西奥修复过的四肢炸开了来，血肉模糊。
在骨骼里安装了炸弹么？！该死...

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难道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地就去死么？！
米迦勒倒在地上，他的四肢疯狂的再生，就如同章鱼的触手，扭曲着、蠕动着、咆哮着，随着它们主人的意志放射，将无比的血肉发散到空气中去。
米迦勒站起身，刚要抬起头，他便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瞬间男子就明白了自己的过错，他不应该与阿列西奥一对一的对抗，因为那人便是造物主的化身，是智慧的表达。
“如果这么近的距离，被我真真切切的抓住...”阿列西奥喘着气，咬着牙说，“总该是你忏悔的时候了吧！”
黑发的男子发动了能力，他将双手从米迦勒头边猛地扯开，顿时，米迦勒的身体就被抽成了一条一条的白色纤维，那恶魔甚至都没惨叫一声，就消失了。
沉默，阿列西奥疲惫地站起身，他看了女子一眼，叹了口气，迷人的笑了。
白色的纤维飘散在空中，两人却都没有躲避它们，女子似乎还有些恍惚，男子则走向她，纤维围绕着他如雪花般滑翔着，男子便沉静地看着她蓝色的眼。
“好累，”阿列西奥说，“不过总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