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 杨九郎】恨刬尽还生（一）谁为我，唱金缕？【九辫】

恨刬尽还生
情到深处，总难以自禁。恨字带着竖心旁，代表爱。恨入骨髓，是因爱；爱到深处，便生恨。
最为痛苦，莫不过爱 而不得。 ——小引
“小姐，您真的要这么做……”
“他有什么好可怜的！”女人把茶碗重重地摔在地上。“我呢？你知道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吗！”女人的声调一声赶一声。
她顿了顿，“唯有看着他痛苦，才能让我解脱。”
丫鬟把碎茶碗收拾走，退出房间把门带上。
女人看着洋钟，秒针一点点转动，远处钟楼也传来金属声。

有打门外头进来一穿短款中山装的男人，推门而进。
“放肆！你敲门了吗！不知道规矩？”女人的眼睛好似要瞪出来。
“小姐，”男人理了理西装，坐了下来：“小姐别生气，我是警察局杨秘书，您不必这么趾高气昂地。”他冷笑了两声。“而且，您还有求于我吗不是。”
女人也冷笑：“你个小小的秘书，也不必过于狂。满天下哪儿找不到能办这事儿的人啊？啊？说吧，有什么情况。”
男人把帽子摘下来，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单据。
“小姐，鄙人，杨九郎，受雇与您，帮您办这事。”

“杨秘书，托您办的事儿……”女人平静下来。
“小姐不必着急，我晓得您。京城，夏芳生。您方才说的不错，我确实不必太狂，四九城里，您找人办事儿，谁敢不从？可是您要办的这个人，没有人愿意他下大狱。他是个好人。我说的没错吧？”
夏芳生没等他说完：“好人！？呵，你们什么都不懂！都是一个样子！”
杨九郎翘起二郎腿：“小姐，除了我，没人能心甘情愿办他。”
“哦？杨秘书……”
杨九郎开口：“您和他的恩怨，我多多少少听到过。您虽然是最得宠的姨太太所生，可毕竟也只是个偏房，地位上没有您姐姐高贵。他，张云雷，京城第一名伶。您当时还没现在这么世故吧，跟个小姑娘似的，爱得太卑微，为他倾其所有，甚至和父亲闹了矛盾。可是张云雷一直和您保持距离，甚至当众拒绝您，还叫人把您添的花篮都抬出去。您蒙受的羞辱太大了。后来，您得知他和您姐姐相爱了，而且每天都能见到他们在一起，您因此就更叫人看不起了，您是恨透他了，我说的没错吧？”

白芳生不愿回想：“杨秘书，我是问您和他，有过结？”
杨九郎点了一根烟，呛得白芳生直咳：“我这屋里不允许人抽烟！有没有规矩了！”
杨九郎没有理会，直接开始讲：“我和他的故事……怕小姐听了见怪。您也许想不到，我也是下九流出身，早年间我啊，和他一起学艺，他啊，净招姑娘喜欢，后来就成角儿了，名镇一方。说来怕您笑话我，我喜欢的姑娘，跟他好过，后来也分开了，但是姑娘还忘不了他。”
白芳生被惊得说不出话：“……啊……哦哦，害，不见怪不见怪，这恨字儿加一竖心儿，就因为这个。能懂。”

杨九郎说谎了，他很张云雷，是因为他见不得张云雷跟姑娘好，慢慢的越来越依赖他了。张云雷哪知道师弟的情感？他不关心杨九郎，至少不是杨九郎对他的那种关心。所以杨九郎恨他。
“白小姐，我把这事儿办成，半个月之内，办成了就来跟您汇报。”杨九郎戴上了帽子。
“杨秘书慢走，这厢不送。”白小姐没起身，连头也不愿抬一下。
白芳守，白芳生同父异母嫡出的姐姐。生得俊俏端庄，又有才华。
她与张云雷的婚事，家里本来坚决反对，可因为白父疼爱正房女儿，勉强答应。
天天地受姐姐的刺激，白芳生纯洁的情感渐渐扭曲，她恨张云雷，恨他羞辱自己，当众把自己贬值。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自己是偏房所生，就得不到父亲宠爱，凭什么自己一片痴情，换来他的轻蔑……
她要让他下大狱！她想见他也落魄神伤，生不如死的样子。
那一年，给他添花篮、打银子，甚至为了看他一眼不顾小姐的身份，可是张云雷一句“没工夫”，就能让她万念俱灰。
张云雷把白二小姐痴心捧他的事儿在牌局里一说，就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谁为我，唱金缕？”
抓戏子下大狱，在专制腐朽的社会里并不难，杨九郎压低帽檐，迈进了醉韵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