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苍歌】（ABO设）思君可追（7）出发

2023-05-29剑网3 苍歌苍云长歌来源:百合文库

雨露期安然度过，夙晚亦回复平时清冷模样，但秦征此人，却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一抹痕迹。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将他临时标记的人，正在一点点侵占他的内心。今晨便要出发了，夙晚站在露台，看向远处街市繁华，抬手轻按在胸口——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终究要分道扬镳，何况师父一向不喜欢他与朝廷之人接触，他不能再陷下去了。
可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事是能凭理智控制住的。
夙晚的印象里，当兵的人大多不拘小节，尤其是对生活琐事大抵是不甚放在心上的，故而当他下楼后看到面前的马车时，难掩面上的讶异，直接怔在了原地。马车虽算不上富丽堂皇，但却十分精致，轻纱软卧，看着便十分舒适。不等他开口，秦征看他出来，便迎了上来：“你身体尚且未完全恢复，便在马车上好好休息，赶路的事，我自会安排。”
“我无需……”
“你无需逞强。”虽说只是临时标记，但朝夕相处几日，秦征对他的身体也算得上十分了解，若不是秦征实在不能再耽搁，定要让夙晚再养上几日。截了夙晚的话头，秦征撩开马车帘幔，将踮脚的凳子挪到他脚下：“你的东西都放在后面，车里宽敞，若是身体不适，便再睡会儿，前几日我们慢行即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夙晚再推脱自己都要觉得矫情，他点点头，两步迈上马车，甫一落座便觉舒适，座下柔软，周围也是包了软絮的，无论是躺是靠都极为方便。他不由转脸看向正要放下帘子的秦征。四目相对，秦征偏偏就读出了他眼底的疑惑，轻咳一声，秦征放下帘子：“你别误会，这马车是从酒楼借来的，叶家小少爷惯会享受，这已算是轻简的了。你好好休息，有何不适便与我说。”
夙晚摇了摇头，微微垂眸，什么别误会，他有什么好误会的，但听他解释，不知为何又控制不住唇角上扬。这样细心的人竟是个天乾，真的和师父说的大不相同。
这一路行在官道上，秦征刻意放慢了马速，与燕衡一左一右护卫在马车两侧，他几次回头，看到夙晚终究还是抵不住困意睡下，不由弯了弯唇角，往日总觉得叶家小子排场实在大，出行坐个马车还无数讲究，可这会儿却觉得怎么看这马车怎么顺眼，甚至都想着问叶知行也买一辆放着，日后万一用得着呢。
燕衡在一边看着，几乎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将军啊，你知不知道你看着夙先生的眼神，简直温柔地要溺死人，等夙先生真走了，看你后不后悔。

燕衡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家将军就是顾虑太多，可谁也不能说这样的顾虑不对，队里的那些个兄弟们又有哪个没顾虑呢？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守，可越是喜欢对方，就越怕自己走了留下对方一个人，拼了命地磨练自己，就为了在战场上活下来。即便如此，冲锋陷阵，总有伤亡，再被鲜血战争洗礼过的人，看到昨日还在一个营帐里说笑的队友被抬回来，依然会红了眼眶，何况是爱人。
夙晚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远离了城镇，帘外山清水秀，虽是冬日，却也未觉多冷。几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这点寒凉实在算不得什么。
夙晚也不知自己几时睡着的，只是醒来后有些尴尬，上路时还说无需休息，不想这马车太舒服，只是靠了会儿，竟就睡了过去。他略整了仪容抬头，就见秦征策马在前，腰背挺直，一身劲装衬得他身子修长挺拔，比之玄甲在身又有不同。
他不免想起这几日的荒唐，隐隐又觉得腰身有些痛。一时间他面颊泛热，手指轻轻攥了衣襟。莫不是真的食髓知味，怎么这几日脑子里竟是这些羞耻之事。
“你醒了？”秦征常年征战，感官本就比常人灵敏，更何况是自己临时标记了的地坤的目光。只是他未曾立即回头，而是等感觉不到那道目光了才回过头来，果然见到夙晚已醒，此刻微垂着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秦征出声，夙晚一惊，急忙调整情绪抬头，却觉得脸颊更加滚烫起来。他强作镇定，点了点头：“嗯……抱歉，耽误秦将军行程，实在是……”
“无妨，来得及。”秦征顿了顿，又自己看了看夙晚，虽然隔着帘子，他还是微微蹙了眉：“夙先生脸怎么有些红，可是身子不适？若是不舒服……”
“不是！”夙晚急忙打断他的话，守住在袖子收紧，侧首避开他的目光：“秦将军多虑了，我只是刚睡醒才会如此，一会儿便好。”
秦征听他语声清朗并无不妥，虽有些疑惑，却也未再追问，只是往前看了看，侧首开口：“时辰不早了，我们到前面林子里歇歇，吃些东西再上路。”
夙晚未再言语，秦征便当他默认，当下略加快了速度前行。燕衡默然看了全程，抬手扶额。罢了，缘分强求不来，来了也非人力可阻便是了，他到底也做不了什么。
走过木桥，几人在河岸边停下，夙晚不等秦征上前，便已经撩开帘子下了马车，秦征挑了挑眉，原本要伸出的手便收了回来：“夙先生身体还未恢复，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夙某还没有那么娇弱。”一想到刚才，夙晚还有些着恼，这恼倒也不是对着秦征，但此刻却难免语气淡冷起来。扭过头，他迈步走向远处河岸边的树下，秦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应当没惹他吧……
“将军，你就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吗？”燕衡见夙晚走远，到底忍不住还是问出声来，秦征微怔，略沉默了片刻。一点意思都没有吗？扪心自问，若说没有，便是自欺欺人，这几日相处，自己是什么心思，实则无需多问，但他能吗？
秦征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燕衡，我们是戍边的将士，边地战事不断，只要一日不息，便一日难安，身为将士，战死沙场是荣誉，可对于留下的人呢，他们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秦征想到了自己，想到了生死不明的母亲和弟弟，他亲眼看着狼牙军冲入洛阳城，屋舍倒塌，火光冲天，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眼。父亲和母亲护着他和年幼的弟弟离开，可他们却在人群中走散了，父亲将自己交给近邻，自己又转身回去寻人，他不放心，挣扎着跳下地，一路追去，却只看到父亲被狼牙军一剑毙命。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个永远对他们温和地笑着，在他们眼中高大如神祇的父亲，就那样倒在血泊里。

直到周围的狼牙军走了，他才敢一步步上前，他跪在父亲面前，掌心触及到的，是他已经冰冷的身体，无论愿不愿承认，父亲走了，再也不会睁开眼看他一眼，再也不会用他的手抚摸他的头，再也不会对他说一句话。匆匆一瞥变成诀别。秦征的心似乎都空了，以至于等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迟了。
秦征抬手抚上左眼，那里有一道他不愿抹去的伤疤，狼牙军的刀只要再进一分，他的左眼便会彻底失去视力。他还记得，滚烫的血和冰冷的雨在脸上交织的感觉，他一度以为自己一定死定了，却不想醒来时，正在北上的马车里。他疼晕了过去，狼牙军却以为他死了，于是他侥幸逃过一劫，被逃亡的一对夫妇发现，及时救了回来。
那对夫妇带着他在太原安顿，欲将他视作自己的亲子看待，但他拒绝了。经历过一次生死，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力量的重要性，父母都是泽兑，性子宽和，却未有防身之技，也正因为如此，他和幼弟自小饱读诗书，却未曾习过武，这一刻，对于力量的渴望占据了秦征所有的思绪。变强，是他唯一的念头。
他不是不想回去找母亲和弟弟，可他知道，凭现在的自己，他哪儿也去不了。

独身前往雁门关，参军入伍，十年如一日地磨练自身，他如愿入了统帅的眼，如愿入了先锋营，在最危险的地方与狼牙军交锋，功勋显赫，成年那一日，更是分化成了天乾，成为苍云堡最年轻的将军。
可他始终未能寻回母亲和弟弟，连他们的生死也无法获悉。
这些年如何过来的，他不愿过多地回忆，但他清楚地知道，失去会令人多么痛苦。他不愿自己喜欢的人，背负着痛苦活下去，若如此，宁愿从不开始。
“燕衡，我若娶妻，定要许他一世安然，可如今的我……还做不到。”
纵然所有人都觉得他强大，他依然觉得不够，当年雁门关失守，洛阳被攻破的事，他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秦征迈步走向夙晚，燕衡久久伫立在原地，他看着秦征面上难得一见的温和表情，最终也只能深深地叹口气。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秦征，他从小就跟在秦征身边，自然清楚他的倔强和坚持。可他，并不认同。
相爱的人，哪怕明知前路是险途，也一定会想留在在乎的人身边。失去固然痛苦，可共同走过的时光却不会丢失。他清楚秦征只是无法释怀，无法释怀当年的自己太过弱小，无法释怀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倒在眼前，无法释怀自己只有在狼牙军走了之后才敢走出来。可在燕衡看来，十岁的孩童，还能如何？终究是秦征对自己，太过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