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轩祺】虚花落（柒）

封箱那天往往是一个戏班一年里最特殊的日子。平日里严厉刻薄的师傅们，一个个也都平和起来，那压在头上的规矩也少了很多。毕竟是过年，最重要的还是热闹喜庆。
如若搁在往年里，一定是要有大排场的。金子秋在世时，那才是真正的万人空巷，许多人不顾严寒天气，跑来听他的戏。只要他一出场，便是满堂彩，喊声能传到城郊。他手下的一个个弟子，也是一个比一个争气，尤其是孙玉露，与师父同台也能毫不怯场。红光冲天，映在雪地上，远处看起来，好像整个关城着了火。
可今时不同往日。金子秋早已仙逝，金家班最大的招牌也就走了。不过还有孙玉露，作为金子秋的亲传弟子，他自然也是块活招牌，可他直到年关也没回来。许多老戏迷对宋亚轩他们几个新人还没有完全接受，能来的也都是冲着金家班这个名号。偏生今年封箱赶上了大雪，纷纷扬扬，鹅毛似的下了半日，到晚也没有停歇。鸾禧楼也就难得的在封箱这天显出一些冷清。
不过冷清归冷清，戏还是要继续，在场的观众可都是冒着大雪来的。其中分量最重的自然是那笃。外面积了半条腿的雪，他一路开车压雪而来，早早等在这里。这会儿金麟府正和他坐在一起谈笑，两人似是旧识，谈得颇为投机。
不管什么戏班《五花洞》都是封箱的首选曲目。五花洞是一出热闹的京剧丑角大戏。该戏一般多在堂会、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的封箱戏时上演，剧情荒诞搞笑，插科打诨，热闹非凡。讲的是宋代，武大郎与潘金莲夫妻俩因年月不好，离家去寻兄弟武松。蜈蚣、蝎子、壁虎、蛤蟆、毒蛇等在五花洞修炼成精，因恨仙道张天师与它们作对，前往京都作乱。路遇武大郎携妻潘金莲寻访其弟武松，见二人一矮丑、一娇媚，相映成趣，遂幻化成二人模样相戏。真假武大郎、潘金莲相貌言语一般无二，难辨真伪，乃互相扭至阳谷县衙申告。知县吴大炮难以判识，五毒精又变出一假知县与之哄闹。恰逢张天师巡视至此，以照妖镜辨出真伪，又请来天兵天将降服了众妖。原戏中有一真一假一对，后来越加越多，两对演就叫“四五花洞”，四对演就叫“八五花洞”。 十对演被称为“十五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