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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衣听徵·天璇危

2023-06-27 来源:百合文库

拂衣听徵·天璇危


1.
北斗七星中的老二天璇星君,自小便生得一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就连桃花神见了也不由得打趣一句,“天璇星君这双眼睛,以后不知道要惹得多少姑娘魂牵梦萦呢。”
天璇没有辜负桃花神的“厚望”,小小年纪就欠了一身风流债,大哥天枢曾经劝他找个真心喜欢的安定下来,但是天璇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自顾自地满世界风流,好在天璇虽然行事放荡了些,却都处理得极好,从没有哪个姑娘找上门来讨说法,时间久了,天枢便也随弟弟去了,不再管他。
只是天璇自己心里是知道的,他并非真的那样花心,只是所恋之人不可得,便只能用这种方式引起她的注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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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侍奉在月宫的危宿星君,危月燕。
说起来,虽然两人同为北方七宿,但是天璇却鲜少有与她相处的机会,就连第一次见她,也是在下界的时候。那时天璇尚是少年,距成年一线之隔,但无论怎么修炼却始终无法突破,就连比他小的弟弟妹妹都成年了,天璇也没有丝毫成年的迹象,紫微帝君也觉得奇怪,思虑过后便带着天璇到下界游历。
当时下界不时有邪灵出现,天璇便跟着紫微帝君在人间界四处清除邪灵,那日他们追踪一股邪灵的气息到了一处山顶,却怎么也寻不到踪迹,无奈之下便原地休整,准备第二天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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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满月如镜,群星闪耀点缀夜空,天璇正躺在地上望月,忽地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在满月上留下剪影。天璇目力极佳,看得分明,那是一个女子,身着劲装,发丝高高束在脑后,随着动作起伏飞舞,天璇几乎是一瞬间就坐起来,“帝君,刚刚那位姑娘是谁啊?”
话音刚落,那位姑娘就已经落在他们面前,对着紫微帝君一拱手,“月宫危宿危月燕,请紫微帝君安。帝君,月君的意思是,这一带的邪灵由我们月宫处理。”
紫微帝君皱了皱眉,冷哼一句,“怎么,如今本座连人间界也管不得了吗?月君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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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没说话,依旧保持着标准的行礼姿势,并没有松口的意思。紫微帝君轻叹一口气,“罢了,原本本座也是不爱管这些闲事的,只是这孩子停在如今的修为已经许久,却总差一步,本座这才带他下来历练,如今既然你来了,便由你带着他便是,你们都是神族又同为星宿,能指点的地方应该是比本座多的。”说罢便回了天上,留下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的两人面面相觑。
不过天璇好歹对于两性相处这种事十分擅长,两人也就尴尬了那么一瞬间,他便主动和姑娘打招呼,“危宿姐姐好,我是北斗星之二天璇,接下来的日子有劳您照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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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长得俊秀,嘴巴又甜,面前的这位美女姐姐一定会自己很好的——天璇十分自信地想道。
谁料危月燕却在听到天璇名字的时候皱了眉头,“你是天枢的弟弟?”
“嗯嗯。”天璇笑嘻嘻的,点头如捣蒜。
危月燕眼神冷了,“听说桃花神宫里的婢女为了你吃不下饭?”
天璇的笑容僵在嘴角。
“红鸾星宫里的小姑娘为了你睡不着觉?”
天璇已经开始琢磨着跑路了——不成年就不成年,命要紧。
危月燕却先他一步提着他的领子在他周围下了禁制,冷眼看着他:“说起来,我比你大哥的资历还要老些,既然他管教不好弟弟,想来我替他管教,他也是不敢多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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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的脸吓白了,“危宿姐姐……啊不,危宿星君,我我我我我应该没得罪过您吧?”
危月燕淡淡开口,“生为神族,无用就是罪。”
天璇听了这话也来了脾气,“你才认识我,你凭什么说我没用?”虽然他好像是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他除了喜欢撩姑娘之外也没做什么坏事啊!这个刚认识的老女人凭什么这么说他?帝君和大哥都没这么管他,她凭什么管?
危月燕冷笑道:“哦?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天璇星君身上也有可取之处?敢问星君您做了什么有功于天下苍生的事情么?让我猜猜,难不成没有搞大那些姑娘们的肚子,就是您眼里的‘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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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被危月燕的周身散发出压倒性的气势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冷艳的女子眼神如刀,恨不能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一般。
“今夜你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你就要跟着我斩杀邪灵了,你要是太过废物就滚回斗宿宫去,我可没闲心陪你玩。”危月燕说罢便兀自走到一边,打坐休息。
天璇看着气定神闲的危月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就这样被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训斥了一顿——他们见面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天璇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天璇只得生着闷气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才朦朦亮,天璇便被危月燕喊醒,他尚未睡醒,模糊之间只见危月燕生得冷艳,当下骨子里的风流又犯了病,浑然忘了这女子昨夜才提着他的领子训斥,竟一下子勾住危月燕的脖子就往自己身上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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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危月燕毕竟是月宫护卫,在下界斩杀邪灵多年,身手矫健,当下便一手拎起他的领子,另一只手将他的手腕一折,眼中露出淡淡的杀意,“再有下次,废的就不是这只手了。”
剧痛将天璇从迷茫中惊醒,他也顾不得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当下便脱口大骂,“你有病啊!”
危月燕眉毛一挑,“北斗星二竟连断掉的手腕也治不好么?你大哥从前跟随我除妖之时年岁比你如今还要小些,却没你这般废物。”
“你!”天璇还想回嘴,奈何手腕的剧痛让他无暇斗嘴,当下只能专心为自己疗伤,待到将手腕治愈之后,已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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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看着天璇眉眼间细微的改变,没说话,提着天璇的领子便腾空而起。
“你这女人到底要干嘛!”经过手腕折断之后,天璇因危月燕的容貌而对她的那一丁点好感也没了,眼下她如同拎着一只鸡一样拎着自己,天璇只恨自己从前学艺不精,如今竟落到了这女人的手里。
危月燕鄙视地瞥了他一眼,“追踪邪灵。”说完还悄悄地动了动嘴唇,没出声,但天璇看得分明——那两个字是“蠢货”。
这个女人!迟到要把她打趴下抱着自己的大腿叫“大神饶命”。
2.
不得不说,危月燕在寻找邪灵方面确实很有一套。天璇看着眼前一窝的邪灵,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两步,身后却抵上了什么东西,天璇回头,正是危月燕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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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上前去,要么让我挑断手筋脚筋,回天上当个废神。”
女子明明是神明,天璇却觉得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比那些邪灵可怕百倍千倍,天璇看了看危月燕散发着寒芒的长刀,又看了看前方邪气冲天的窝点,短暂的思虑过后还是抽出了长剑,缓缓踏进前方的邪灵窝。
危月燕执刀跟在他身后,天璇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和身后的女人究竟是同僚还是敌人——刀刃所向难道不该是敌人、不该是眼前的邪灵,而不是自己么?
这是天璇第一次斩杀邪灵,之前虽然跟随着紫微帝君在下界斩杀,但是以帝君的修为寻常邪灵根本不敢近身,能近身的邪灵就已经不是天璇的修为可以对付的了,他充其量只能在旁骚扰,所以下界的这段日子以来,天璇得到的历练实在可怜,倒是让他看清了自家帝君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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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紫微宫的灵龟和灵蛇说,帝君最辉煌的时候,也是睥睨六界不逊魔君的人物呢。
“唰!”剑气挥过,又一只邪灵消散,但天璇却已经有些喘息,额头上也浮现了细密的汗珠,危月燕在他身后,长刀自如地挥舞着,周身的邪灵虽多,却没有一个能近她身的。危月燕见天璇的动作似是有些迟缓,便开口道:“你若是死在这邪灵窝里,我可是不会把你尸身带出去的。”声音轻飘飘的,透着漫不经心,仿佛天璇对她来说不过路边可以随意踩死的蚂蚁一般。
这个女人!天璇听了这话登时便来了气,当下斩杀邪灵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怒气,危月燕见他这样,便放缓了动作,渐渐地天璇的身后不再是密不透风的可以让他不顾及的地方,而是变成了他要分心防御的漏洞,天璇见状不由得破口大骂:“你这女人!不是说这一带的邪灵由月宫处理么?怎的停手了全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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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在虚空之境时就听闻天璇星君最是怜香惜玉的,我还以为是怎样的勇猛之士,能保护那么多的姑娘呢。”
自己以后一定要把她打得跪下来喊饶命!天璇再次在心中默默发誓,眼下只得全力应对,安慰着自己这是在历练,若是连这些邪灵都对付不来,以后怎么把危月燕打跪下来?
但是天璇再有雄心壮志,自己平日里疏于练习也是既定事实,不可能在此时就瞬间功力大涨横扫千军,所以他全力应对之后,面临的境况就是敌军的全面攻击。
眼看邪灵就要撕咬到他的血肉,天璇闭紧了眼睛准备迎接疼痛,却意外地没有等到,睁开眼时危月燕正站在他身边,长刀仿若与她融为一体般自如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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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敌人的时候怎可闭眼?”危月燕嘲讽开口,手上却没闲着,聚精会神地消灭上前来的敌人,“你是高贵的神族,怎可对邪灵闭眼低头?你都屈服了,天下芸芸众生又该如何?”
天璇一时间有些呆愣——这些“为了天下苍生”的话语他从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但是只当是神界的那些老家伙们说的空话罢了,芸芸众生自有芸芸众生的活路,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星辰,又能做什么?
可是如今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邪灵,看着眼前身着劲装的女子矫健自如地在战场上穿梭,他却忽然有些懂了,自己再怎么不理杂事,对于天下芸芸众生来说,也是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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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再次举起了长剑,跟随在危月燕身后斩杀邪灵。
危月燕的余光始终关注着天璇,见他竟然能够举起长剑,心里微微有些诧异,却也没做表露,只是专心尽快将眼前的敌人清扫干净。
约么一炷香的时间后,这一带的邪灵便被清理完成,危月燕腾空而起,手中的长刀变化成长弓,掏出几只羽箭搭在弦上,之后射出。羽箭像是有灵性一般找到了自己位置,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一阵强光过后,地面上便干干净净仿佛没有什么发生过,一切又恢复到了生机盎然的模样,不似方才邪气冲天。
天璇愣愣地看着在天上张弓搭箭的女神,不知怎的,心跳竟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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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普照大地,月君泽被苍生,这是月君的恩泽。”危月燕见天璇呆愣,以为他不知道这阵法是做什么用的,便开口解释,“这样这一带就能尽快回复生机,对芸芸众生的影响就能降到最低。”
天璇也不知是什么心情,兀自喃喃道,“泽被苍生的,明明是你。”
“什么?”危月燕没听清楚,天璇却摇摇头,“没什么。危宿星君,既然这里的邪灵已经剿灭,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赶紧回去,不然自己不知道还要受什么折磨。
危月燕却摇摇头,“你家帝君既然把你交给了我,那么在你成年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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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闻言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转身就要跑,危月燕动作却更快,当下便给他下了禁制让他动弹不得,随后便拎着他的领子,一路飞往北边。
天下四陆,东陆为仙界,是修行之人的居所;西陆为妖界,是群妖居所;南陆人界,是弱小的人族居所;北陆则是冥界,加上天上的神魔两界,此为大家常说的“六界”。
危月燕带着天璇一路飞到了冥府血海之畔,在冥府,怨念极深的亡灵无法进轮回,要先在血海之中洗净怨气才行。所以血海之中怨气冲天,而怨念极深的亡灵,是可以拥有与神魔相匹敌的力量的,血海之所以只是翻腾没有亡灵逃出,全是因为酆都大帝一力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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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自危月燕向北飞的时候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如今看着面前怨气冲天的血海,他满脑子就只有逃离,奈何周身被下了禁制,一步也动弹不得。
危月燕此时的眼神已变得十分凌厉,周身的杀气大盛,天璇在这样压倒性的气势下心中一时间只有绝望。危月燕出手极快,不过须臾之间,便将天璇周身的骨头全都敲断,随后将他推下了血海,天璇掉下血海的瞬间,只记得危月燕冷艳的面容,和似是不忍的神情。
天璇疼得快要晕过去了,但是周身剧烈的疼痛和亡灵的撕咬却让他时时刻刻清醒无比,他甚至无暇怨恨危月燕、无暇思考她为何要杀死自己,满脑子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告诉自己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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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死,自己决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个地方。
血海之畔,墨书执笔对着危月燕一拱手,“危宿星君,好久不见。”
危月燕冷眼看着墨书,“我常年在下界斩妖除邪,你竟敢主动到我面前来,是觉得我手中长刀认不出你来么?”
墨书微微一笑,“小妖不敢,只是在下如今已得拂徵大人庇护,星君若是想捉我回去,只怕要过拂徵大人那关。”
危月燕没说话,敌意淡了许多,只是看着墨书,等待着他的下文。
“天生地养的神魔中,偶尔会有几个意外,明明修为已经到了,却迟迟无法成年,他们的骨骼与寻常神魔不同,需要将原有的骨骼尽数敲断,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下让骨骼重生,重生后的骨骼有如玉石一般坚硬剔透,这种情况被称为‘玉骨’。玉骨长成后,拥有玉骨的神魔才算得上是真正成年。”墨书说着微笑着看着危月燕,“玉骨多出现在魔族身上,拥有玉骨的神族并不多,比如如今高高在上的水神大人,以及在下面前的危宿星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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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的脸色冷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玉骨长成之后虽然坚不可摧,但是在断骨期间却是不堪一击,天璇星君这样的好苗子,小妖看了可是羡慕得紧,若是一个想不开趁机夺舍也不是不可能。”
“唰——”墨书话音未落,危月燕的长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把你杀了,就没有机会想不开了。”
墨书被这样威胁却是丝毫不惧,仍旧微笑着,“星君杀得了我,难道除得尽这冥府的所有亡灵么?”
危月燕思虑半晌,最终收起了长刀,“你要什么?”
墨书有些无奈地开口,“小妖哪里敢和星君讲条件?是我家拂徵大人,想借紫微帝君宫里的长枪‘惊雷’,和明镜‘无尘’,这才打发小妖来和星君讲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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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惊雷和明镜无尘都是已故雷神的法器,向来是紫微帝君的心爱之物,当年月君也曾让紫微帝君将这两件宝物拿出来交还给神界,但是紫微帝君说什么都不肯,甚至不惜与月君动手,月君见他坚决,便只好作罢。
如今自己又怎么可能从紫微帝君处取得这两样宝物?
危月燕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做不到。大不了我便守在这血海畔,你若有胆子加害他便只管来,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紫微帝君和月君就算再不和,天璇也是神界有名在册的正经神族,不论是你还是拂徵大人,若真敢动手,后果可要想清楚了。”危月燕想得很明白——说到底他们想要的只是紫微帝君手中的宝物,若是真敢动天璇,拂徵大人直接把天璇绑了做人质岂不爽快,难道自己这点修为还能拦住拂徵大人不成?说到底,他们也知道,用天璇来威胁紫微帝君是不可能的,自己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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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书闻言长叹一口气,苦笑道:“果然是这样。既然如此,想必危宿星君对于玄天君的下落,也不感兴趣了?”
危月燕愣在那里。
玄天君,这是一个许久未曾被提及的名字,久到危月燕几乎要忘记这个名字,但是当墨书这样猛然在她面前提及的一刹那,危月燕才惊觉,自己并非忘记了这个名字。
需要刻意忘记的东西,往往是最刻骨铭心的。
墨书见危月燕难得神色有异,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去紫微宫盗宝确实难为星君了,不如这样,星君去轮回眼中走一趟,或许能觅得玄天君踪迹。”
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吧?危月燕虽然明白他们的心思,但是对方的开出的条件是她无法拒绝的,她看了看血海,“既然如此,天璇星君就拜托你了。”说罢兀自飞到轮回处,拂徵已经在那里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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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眼中凶险异常,危宿星君当初能修成玉骨自是意志坚韧,进去之后还望想着那人,保重自己。”拂徵轻轻开口,意思很明确,能从轮回眼中出来的人无一不是执念深重,危月燕能经受断骨重塑之痛,意志自是非常人可比,这也是拂徵选中她的原因。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危月燕的天生玉骨。
3.
天上群星,分为四方九野,四方由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担任,掌管成年群星;九野则是群星的教习,群星未成年之前,都要依照自己的方位去对应的九野处修习。
北方玄天君,就是九野之一,而危月燕,是他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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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族罕有玉骨,玄天君是其中之一,所以当他遇到同为有玉骨资质的危月燕时不由得多加关注,培养的过程中也多费心,一来二去,玄天君便把自己栽了进去,而危月燕也爱上了这位对自己诸多照顾的师长。
如果他们不是生在乱时,该是一对逍遥世间的璧人。
彼时东陆仙界势大,虚空之境式微,魔君下落不明,神主闭关不出,一众大神之中,雷神身陨,火神水神被暗算,不得不转世投胎,月君联合魔界的魔族带领仅剩的神魔守住虚空之境,呕心沥血才叫仙界不敢来犯。
而如今的紫微帝君凌霄,正是当年在仙界自封“天帝”的掌权者,六界之中第一人。当时他正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剑锋直指虚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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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人族最辉煌的时代,也是虚空之境最黯淡的时代。即便月君再三下令不得轻举妄动,但虚空之境的一众神魔又怎会坐以待毙,终于还是有人出手了。
玄天君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比起旁人,玄天君终究是厉害一些的,所以他有机会冲到凌霄前面,当凌霄的剑刺到他身上时不由得一愣,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狂喜不止,“玉骨?竟然是玉骨……真的被我找到了!”
凌霄是人族,人与神生来的鸿沟一直是他不能逾越的天堑,他不是没有研究过神族魔族的肉身,也曾想过夺舍,奈何要么是肉身太过排斥他的元神,要么就是承受不住他的法力,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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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玉骨坚不可摧,理论上,是可以承受住他的法力的。凌霄一直在寻找拥有玉骨的神魔,如今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放过。
玄天君原本仗着自己天生玉骨才敢孤身犯险,原以为自己就算打不过凌霄,至少能活着回去,若是能伤他分毫那也是赚了。只是玄天君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人族的法力竟恐怖如斯,只一眼就教他动弹不得,长剑挥下,神魂消散。
危月燕得到消息时,只听说他被剥皮拆骨,半点神魂都不曾留下。
好在当时月君警醒,在危月燕冲出去找凌霄报仇之前就给她下了禁制,把她关在月宫足足千年,才让她打消了如同送死一般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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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危月燕从月宫出来时,六界格局已大变模样,魔君和一众大神归位,仇人摇身一变成了群星之首紫微帝君,虽然手上不再握有仙界千军万马,却获得了神格。
这算什么?虚空之境与凌霄的妥协?用丈夫的命换来的和平?危月燕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连月君也无法劝服她,只得带她去见了魔君——六界之中至高无上的人,虚空之境实际的掌权者。
魔君听了危月燕的来意之后,并没有多做评判,只是淡淡道:“你若不服,尽管去找凌霄报私仇——虚空之境是不可能为了你报私仇的。”
“我丈夫是为了虚空之境才殒命的,如何算是私仇?”危月燕不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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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似是有些烦躁,“当时月司宫是不是下令一众神魔都不可轻举妄动,静待时机?难道是本君教他去行刺凌霄不成?神魔是天生地养,本就数量稀少,他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让本就虚弱的虚空之境能力再减,难道还要本君给他写挽联不成?如今凌霄已然束手就擒,若再找他麻烦,他下界的旧部再起风波,难道你要六界再多与你一般的失去至亲之人么?”
危月燕沉默了,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径自走到了富丽堂皇却没有一人造访的紫微宫,在紫微宫门前站了好半晌,才上前去。
正要推开紫微宫的大门,门却自己开了,危月燕顿了顿,最终还是大步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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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宫内装修得极好,用料无一不是珍宝,但是却空荡荡的,危月燕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的回声。
哪里是宫殿,分明是富丽堂皇的监狱。
危月燕顺着空荡的回廊一路走到了大殿之上,她的仇人正背对着她,盘坐在蒲团之上,长发未束披在身后,背脊挺得笔直,他的面前是神界的宝物,已故雷神的长枪惊雷和明镜无尘。
“你站在外面那么久,是有什么事么?”
意外地,是凌霄先开口,危月燕一愣,那些上千年萦绕在她心头的话语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沉默了好久,才开口:“你杀了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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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听到这话没有丝毫惊讶,仍旧淡淡道:“我从一个流浪的孤儿到权倾六界的天帝,几千年来杀了许多人,若是报仇,排队排上个七八百年也不见得能轮得到你。”
危月燕听见这话顿时怒火中烧,“难道那些被你杀害的人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微若尘埃不值一提么?!”
凌霄却冷笑一声,“哦?那在你们神魔眼里,地上弱小的人族又何尝不是如同草芥呢?难道你能记得住六界之中的每个生灵不成?”
危月燕一时语塞。
凌霄接着道:“你的夫君对你来说重要,但在我眼里只是要除去的敌人罢了,我凌霄要杀一个人,又何须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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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恨不能将眼前这人挫骨扬灰,凌霄也感觉到了她的杀气,但只是淡淡笑着,“你们至高的神主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无论是谁想要杀我,或是我自戕,都是不可能的,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主上一向公正无匹,怎么可能这般保你?你胡说!”危月燕是打心眼里不相信那个在一众神族的心中宛若灯塔的众神之主会做这样的事情,听到凌霄的话便下意识地觉得他在撒谎。
凌霄听到这话却嘲讽似的笑了,“公正无匹?这话也就你们这些蠢钝的神族相信罢了……不过她确实没在保我就是了。”凌霄说着转过头来,眯着眼睛冷笑地望着危月燕,“你可知,对于这世上的有些人来说,活着可比死难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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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这才看清,凌霄的身上竟带着枷锁,而他面前的明镜无尘之中,映出的竟是已故雷神的脸!
凌霄看到危月燕的时候眼中也闪过些许惊讶,“你竟有玉骨…?”说罢仔细思索了半晌,才道:“玄天君是你什么人?”
猛然听到丈夫的名字,危月燕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就是我夫君。”
凌霄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想了想,嘴里念动咒语,随后一具尸骨就出现在他面前,那具骨架保存完好,晶莹剔透有如玉石,上面还泛着丝丝灵气,“这是玄天君的尸骨,我曾多次想要炼化,但是其中还有他一点残魂不灭,我始终无法据为己有。想来这也是玉骨的作用之一,你带着这具骨架去冥府吧,说不定还有再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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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没想到自己竟还能得到夫君的尸骨,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报仇不报仇了,带上玄天君的尸骸就直奔冥府。
当时大战结束不久,下界生灵涂炭,冥府异常忙碌,就连一向清冷的拂衣听徵楼都有许多人,拂徵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些资格不够却想与他做交易的人,才看到抱着一具尸骸的危月燕。
“玉骨?”就算是拂徵,看到她面前的尸骸时也不由得微微惊诧,随后便明了,“这是玄天君的尸骸?”
危月燕“扑通”一下跪在拂徵面前,对着他深深俯首,“玉骨之中尚有我夫君的一点残魂,还请大人看在同为虚空之境同僚的份上,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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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骨竟然还有这种用处?拂徵听了也有些吃惊,用法力浅浅试探,果然发现里面一点极其微弱的残魂,他想把那点残魂取出来,却不能。
拂徵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残魂若是不能取出,又该如何修复?拂徵正思索着解决之法的时候,轮回眼中忽然光芒大盛,拂徵身上常年贴身佩戴的一个玉牌也变得滚烫,而一束光芒也从虚空之境照耀到了冥府,拂徵看得分明,那束光就是从紫微宫发出来的。
玄天君的尸骸不知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卷入了轮回眼之中,危月燕想跟着跳进去,却被强光推了回来。
之后那一阵强烈的光芒便消失了,拂徵身上的玉牌也变回冰凉的触感,危月燕想要寻得夫君的尸骸,却只能望着虚无缥缈的轮回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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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酆都大帝,他匆匆忙忙赶到现场,却只看到那具尸骸被卷入轮回之中,之后便又归于平静。
拂徵在轮回眼中寻了许久也不见玄天君踪迹,酆都大帝掏出生死簿掐指算了好半天,才得出一点结论,“玄天君应该是投胎去了,只是残魂就算投胎也是死胎……他应该是附身于谁身上,但就算如此,世间也再无玄天君此人了。”
危月燕无力地瘫在地上,过了许久,才声音沙哑地开口,“也就是说,他的残魂会融入到别的人身上,他既算不上是消失,却也不算是他自己了?”
酆都大帝点点头。他统领冥府上万年,早已看淡了生死轮回,比谁都明白,投胎之后便是另一个人,前世种种便是过眼云烟,若是过分执着,得到不过一场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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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咬着牙,强撑着让自己不掉泪,对着酆都大帝和拂徵一行礼,“请恕小神心绪难平,改日再登门拜谢。”说罢便要离开,却又被拂徵叫住——
“拥有玉骨之人投胎之后多半天赋异禀,你可以看看虚空之境新生的神魔之中有谁拥有玉骨,或是下界的人族妖族之中又出了什么天才,或许会是他。”
危月燕的眼中顿时有了希望,再次对两人道谢之后,便回天上去了。
那之后,北斗七星中的老五玉衡星降世,天生玉骨,危月燕急忙忙去了,但玉衡身上并没有半点玄天君的气息。
后来她便时刻关注下界的人族妖类之中是否有天赋异禀的孩子出现,却始终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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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的失望而归之后,月燕渐渐刻意不去想这件事,她主动向月君请命去下界清扫邪灵,在一次次横扫千军万马的畅快淋漓之中,仿佛找到了生存的意义,生活被填满,“为了天下苍生”成了她毕生的信仰。
再后来,连她自己似乎都忘记了,她曾经有过夫君。
4.
随着天璇在血海之中修复断骨,他也渐渐明白了危月燕对他的举动,心中虽然仍有怒气,但是心底里却是感激她的。
“出去之后我便不找她麻烦了,嗯。”天璇对着面前的虚影说道。
这是一个连自家大哥和帝君都不知道的秘密——自己小的时候,曾经被一个残魂附身过。他原本也是怕的,但是却不知怎地,直觉似乎在告诉他,让这个残魂附身不仅不会有坏处,反而有天大的好处,于是脑子一热,就同意让这残魂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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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让这残魂附身确实有天大的好处,即便他疏于练习但功力增长依旧不逊色与旁人,这也是天枢见他成日无所事事却也不过多劝阻的原因——天璇即便不努力,也可以在中上水平。
他的玉骨也是那时候有的,只是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直到这次被危月燕打断骨头推入血海,当年那缕附在他身上的残魂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有意引导他修复断骨,天璇这才了然。
那道残魂听见天璇这样说似乎很高兴,帮助天璇修复断骨便更加卖力,天璇见状不由得叹息,“我说老哥,明明咱俩现在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怎么你听到她的事情就这样激动?你俩不会是串通好整我的吧?”

拂衣听徵·天璇危


残魂当然无法回答他,天璇也没想他能回答自己,只是轻轻叹息,“你说你,把玉骨给了我,还帮我修炼,也不说有什么目的,这么多年来我简直就是白占你便宜,真是过意不去。”天璇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歉意,“不如你告诉我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去帮你完成,也算是报恩了?”
——照顾好危月燕。
这几个字突然浮现在天璇脑海中,天璇一愣,不确定地问道,“老哥你是说让我照顾危月燕?”
——是。
肯定的回答浮现在天璇脑海中,天璇登时便来了脾气,“老哥你能和我说话,这些年怎么从来不和我交流?每次都靠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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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魂又不说话了,天璇等了半天见残魂不搭理他,便道:“老哥你若是不和我说话,那我不光不照顾她,还天天找她麻烦。”
——因为我懒得和你说。
这几个字又浮现在天璇脑海里,天璇抽了抽嘴角,“老哥你这回答还不如不说……”
——是你非要我回答的。
天璇闭嘴了。
今天是天璇修复最后一根断骨的日子,他原本已经想好了,上去之后好好对危月燕道个谢,再依照身上残魂的愿望,好好照顾她,但是天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上去之后看到的不是危月燕那张冷艳的脸,而是手执纸笔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墨书:“小妖已经恭候天璇星君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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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危宿星君呢?她去哪了?”危月燕不是那种半途而废把自己推下血海就不管的人,如今不告而别,一定是出事了。
“危宿星君她啊……为了您,跳轮回眼去了。”
墨书的声音轻飘飘的,天璇听得十分不真切,但是“轮回眼”三个字他却是明白的,他顾不得墨书那句“为了您”是什么意思,当下便向轮回台方向飞去。
附在天璇身上的残魂似乎也很焦急,几次想冲出天璇体外,但这是在冥府,残魂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勾魂使者带走或是被恶鬼撕咬,天璇只得一边安抚身上的残魂一边加快速度飞向轮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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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台旁,拂徵似乎早就知晓天璇会过来,他身边站着的身形高大的男子,则是冥府的主人,酆都大帝。
“玄天君,许久不见。”拂徵率先开口,天璇见拂徵的眼睛明明是看着自己,嘴里却喊出别人的名字,不由得纳闷,“拂徵大人,我是——”
“见过拂徵大人,酆都大帝。”
说话的是附身在天璇身上的残魂,这是天璇第一次这样看得清附身在自己身上的残魂,此刻他仿佛不是一缕残魂,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天璇甚至觉得自己能够触碰到他。
但是他终究是一缕残魂罢了。
天璇在一旁看着附身在自己身上的残魂与拂徵和酆都大帝有来有往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局外人——明明被敲断骨头的是他,被推下血海的是他,受尽苦楚修复断骨的是他,匆匆赶到轮回台的也是他,可现在却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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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君?那不是几千年前就死在大战里的前辈么?怎么会附身在自己身上?他又为什么这样担心危宿星君?
天璇在一旁疑惑着,拂徵和酆都大帝却已经盘问起玄天君来:“你在轮回眼中究竟看到了什么?当初那道光又和凌霄手里的明镜无尘又有什么关系?”
那道将你唤进去的光,是不是……
“轮回眼中确实有元神在,只是小神法力低微,无法得知那究竟是哪位大人物的元神……小神当日连同尸骸一起被拉扯进轮回眼中,是明镜无尘给小神指出了前路,小神顺着指引,这才附身于天璇身上。”
听到自己的名字,天璇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大人物们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苦笑,“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突然到我房里,说要附在我身上,有利无害,我当时小的很,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了,之后的事情也都不知道,就连这身玉骨,也是危宿星君打断之后我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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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徵和酆都大帝对视一眼,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随后拂徵掐诀念咒,将危月燕从轮回眼中拉了出来。
危月燕拥有玉骨,加之进轮回眼的时间并不长,因此出来时倒也不像旁人一般只剩一缕残魂,甚至连肉身都还好好的,只是有些痴傻,拂徵确认了一下,“就是少了一魄,不妨事,能修好。”
但就是这样痴傻的危月燕,在看到那缕久违的残魂时,却也还是第一时间上前去想要拥抱他——但是她只能穿过去,无法触及到日思夜想的人。
危月燕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碰不到他,便固执地想要再去拥抱玄天君,却依旧什么都触及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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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变得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近在咫尺自己却无法触及,玄天君看着这样的危月燕,轻轻开口,“阿燕。”
玄天君的声音像是有某种的奇特的力量,危月燕登时便安静下来,眼中也不再有慌乱,玄天君站在她面前,对着她笑了,“很抱歉让你一个人这么多年……以后不会了。”玄天君说着,轻吻上危月燕的额头。
天璇站在一旁,只看到玄天君的残魂化作点点星光散落在危月燕身上,然后听到玄天君对他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好好照顾她。”
危月燕的眼神已不复方才的痴傻,看着眼前空空如也再无一人的光景,怔怔留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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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一幕感人至深的光景,拂徵却没心情欣赏,毫无任何人情味地说道:“他既用最后一丝力量为你补齐缺失的魂魄,你们夫妻也算是同命鸳鸯了,你若是想哭,只管回天上哭去,只是现下,你还需告诉我,在轮回眼里看见了什么。”
天璇听到这话却是不乐意了,“拂徵大人,人家夫妻两个是诀别,您至于这般不近人情么?”
拂徵冷冷瞥了他一眼,“天上天下诀别的有情人多了,我见过的苦命鸳鸯比你招惹过的姑娘还多,不过都是寻常事罢了,要近什么人情?”
天璇还要说什么,危月燕却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兀自拿了纸笔,开始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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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徵和酆都大帝上前看着,危月燕画的似乎是个地图,但是却没什么章法,看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形状来,危月燕最后一笔画成,将那图递给拂徵,“轮回眼中四处空空,满是迷雾看不真切,我在里面走了许久也找不出什么前方来,只能凭印象画出这张图……里面太过玄妙,或许这张图也是错的。”
拂徵闻言眉头微皱,“那你可有感觉到其中有人?”
危月燕思忖半晌,忽地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将地图上的一处圈了出来,“这个位置,似是有元神在,只是我当时距离太远,修为太低,不能完全分辨。”
拂徵看了看手里的图,又看了看被危月燕圈出来的地方,一转身,就要跳进轮回眼里,好在旁边的酆都大帝似乎早知道他有此举,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你上次进去以后半条命都没了,你忘了魔君怎么说的?再有下次他绝不会出手救你,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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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徵不听,仍旧要往里面去,酆都大帝见状便道:“你若进去,我便把你这破楼推了,叫你从前做的全都白费!”
拂徵这才安静下来,瞪着酆都大帝,“那里面的元神是你姐姐!你拦我做什么?”
酆都大帝瞥了一眼旁边的危月燕和天璇,“两位星君可以回去了。”
两人见酆都大帝赶人,想来后面的事情不是他们该听的了,便拱手告辞。
5.
回到虚空之境的第十天,天璇终于在自家大哥“再不去上值就打断你的腿”的威胁下,去紫微宫当值了。
当时紫微帝君正半倚在宝座上看书,见天璇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得挑眉,“哟,今天没去找月宫那女人,是替她来找我报仇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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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听见这话登时便吓得跪在地上,“帝、帝君说哪里话,天璇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
紫微帝君斜睨了他一眼,沉默半晌,轻叹一声,“罢了,左右你也伤不到我,起来吧。”
天璇苦笑地起身,“帝君说笑了,莫说天璇伤不到您,便是能有几分能耐碰您一根毫毛,却也是不敢有动作的。”
紫微帝君冷眼盯着天璇好半晌,才长舒一口气,“看着像是实话。玄天君附在你身上这么久,你时常在我面前当值,竟也没有半分害我的心思,倒是难为你了。”
天璇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讪笑地拱拱手,想着尽快把这话题糊弄过去,紫薇帝君似乎也不欲与他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便问了别的事,“玄天君的残魂玉骨进轮回眼后,可看到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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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便一五一十地将轮回台旁发生的事情告诉紫微帝君,紫微帝君听后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明镜无尘和轮回眼有反应?”
天璇点点头,“照玄天君所说,是这样的。”
难怪拂徵挖空心思也要将无尘从自己手上取走。
“另外,听玄天君和危宿星君的意思,轮回眼中,似乎有元神存在。”
紫微帝君闻言眼睛蓦地亮了,“你把玉衡喊来,让他随我下界去一趟,这段时间紫微宫的一应事务交由天枢。”紫微帝君说罢便挥手让天璇离开,天璇自然乐意,回斗宿宫找弟弟玉衡说明缘由之后,便又兴致勃勃地跑去月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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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回来的这十日,几乎每天都去月宫献殷勤,或是寻了新鲜玩意去逗她开心,或是拿了美味食物去给她尝鲜,又或是在书上看到什么好玩的去讲与她听,只是危月燕一如旧时冷漠的样子,没有半分好颜色相与,甚至连月宫的大门都不曾让他踏入半分,好似两人是陌生人一般。
“心宿姐姐,危宿星君可在里面?”天璇见心月狐恰好从月宫中出来,便上前询问,心月狐眼珠子一转,“你若是肯告诉我你兄长何时下界去,我便告诉你燕燕的当值时间,如何?”
彼时心月狐尚未和天枢在一起,一颗心除了在月宫侍奉,便是琢磨着怎么将北斗星首套牢在身边,天璇见状便和心月狐一拍即合,互相透露身边人的喜好行踪,颇有狼狈为奸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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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危月燕往后的日子里,也不知怎的,总是能在上值下值的路上碰见弄出新花样的天璇,到底是同僚,玄天君又曾附身于天璇身上,连天璇的玉骨都是玄天君的,危月燕便也偶尔与他说几句话。
“天璇星君若是有事情便明说,倒也不必日日堵在我上值的路上。”
天璇笑嘻嘻地望着危月燕,“桃花神处新酿了桃花酿,小神想请星君下了值后一起去品尝。”
“我从不饮酒。”
危月燕不欲与天枢多言,正要离开,却被天璇拉住,“那去昆仑山看桃林?”
危月燕:“没空。”
天璇:“ 明日去东陆品醴泉水泡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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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我不会品茶。”
天璇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危月燕也不看他,兀自大步走开,留下天璇一个人看着危月燕挺拔的背影怅然若失。
心月狐从旁边的林中走出来,拍了拍天璇的肩膀,“燕燕一直这样的,别灰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会体会到你的心意的。”
天璇垂下眼眸,“心宿姐姐,是不是我无论怎么努力,在她心里,始终比不上玄天君?”
心月狐闻言叹了口气,“燕燕寡居千年,以她的才情容貌职位,不是没有人追求过,但是她从不曾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半分。我也问过她,是不是心里只装得下玄天君一人,准备往后岁月就这样一个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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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看着心月狐,期待着她的下文,心月狐顿了顿,轻轻叹息,“她说,这么多年过去,她原也死了再见玄天君的心思,可若是与旁人在一起,她只觉得疲累,她性子孤僻不好相处,便不给旁人添麻烦了,左右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与旁人在一起,也不见得就好了。”
天璇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对心月狐拱手道谢,之后又将自家大哥最近的动向告知心月狐,便匆匆离开了。
那天危月燕下值路上未曾遇到天璇,她有些奇怪,想到自己早上对他不冷不热的模样,心下便了然,想着以后他不会再来骚扰自己,故作轻松地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埋下了心里隐隐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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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她回到住处时,却见客厅桌上摆着三瓶桃花酿,瓶底压着一张字条:桃花酿清甜,后劲颇足,休沐时可小酌两杯。
天璇的字没有刻意练过,自然也称不上是什么好字,但是字迹工整干净,危月燕看在眼里,倒是觉得赏心悦目,那三瓶桃花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收下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危月燕没有见到天璇,那三瓶桃花酿她倒是真的在休沐时小酌,偶尔在院中沉沉睡去,梦回年少时光。
仿佛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危月燕再次有天璇的音讯,是一个月后,她宫中的桌上有多了东西,是一壶东陆醴泉水,和一小罐万世同根茶,仍旧附了一张字条:泉水将沸未沸时冲泡最好,然饮后神清气爽,傍晚不宜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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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觉得自己总收天璇的东西不好,便想退回去,但是天璇人并不在斗宿宫,倒是一向循规蹈矩的老四天权在宫里,得知危月燕来意之后便推却,“二哥受玄天君所托照顾星君,既然送了星君东西,断没有再拿来回来的道理。星君若是不喜这些物件,等二哥回来后当面还他才是,天权是不敢代二哥收下的。”
危月燕见天权不肯松口,只得作罢,拿了东西回宫,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天璇不在斗宿宫,是去了哪里?
第二日,危月燕照例去月宫当值,忽地想起自己已经有许久未成下界斩杀邪灵,不由得奇怪,“月君,最近下界的邪灵是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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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月君正好心情地作画,听她这样问,神情古怪了起来,“你当天璇那孩子不在天上呆着,就只为下界去给你寻新鲜物件?”
危月燕一愣,仍是不明白,月君便耐着性子解释,“原本该你斩杀的那些邪灵,他都一并领了去。”
危月燕明白了,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觉得我无用,所以替我一并做了,教我安安心心在天上当个废人?”
“那我便不知道了,你可以自己去问他。”月君说这话时似乎有些烦了,后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若是在冥府见到妖皇,替我问问……他的下落。”
危月燕一愣,随后便明白月君口中的“他”是谁,神情便也复杂起来,却仍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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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君已经说的很明显,天璇在冥府,于是危月燕便直奔冥府去,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天璇在何处斩杀邪灵——他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冥府众鬼想不知道也难。
北斗七星中的老六开阳星看着不断放大招的兄长,颇有些嫌弃地开口,“二哥,你这样斩杀邪灵,会越杀越多的。”那些邪灵都是被封印住的,若是动静太大便会惊醒邪灵或是震碎封印,所以越杀越多。
天璇却像是乐在其中一般,“全出来才好,杀个干净,往后她便不用时常下界了。”
开阳看着兄长的目光仿佛是在看傻子一般,“当年君上封印这些邪灵之后都体力不支,二哥你确定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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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闻言总算回了神,下手也轻了一些,却还是嘴硬,“总是邪灵是早些清除干净的好。”
天璇话音刚落,便从身侧飞来一柄长刀,从他脸侧堪堪擦过,削下一绺头发,插入不远处的地上,天璇回头望去,却见危月燕正冷着脸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当下背脊一凉,只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学生一般,撒腿就要跑,危月燕速度却更快,足尖一点便落在他前面,伸手一提,拎着天璇的领子便质问:“谁叫你拦我的事情的?”
天璇听见这话却像是忽地有了勇气一般,理直气壮地回道:“我要照顾你!”
危月燕冷笑一声:“拦了我的差事让我没有俸禄,这便是你的照顾?”说着将天璇往旁边一丢,开阳连忙上前接住自家兄长,对着危月燕也顾不得礼数,“我家兄长纵然做的不对,星君好好说便是,他并不是那不懂道理的人,何至于一上来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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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冷冷看着开阳,“你方才与他好好说了,他可曾改?我便是这个脾气,他若是受不了,那以后便别再来招惹我,不论他来几次,我都是这样对他。”说罢兀自拿了长刀,冲到敌阵中斩杀邪灵。
天璇却笑嘻嘻的,“你知不知道,她好久都没和我说话了,如今她肯打我,我也开心。”
开阳一脸见到鬼的表情看着自家二哥,“二哥……你是不是被邪灵附身了?还是说玄天君的残魂在你身上赖着不走?”说着又喃喃道,“却也没听说玄天君是个妻管严啊……二哥莫不是脑子坏了……”
天璇顾不上向弟弟解释,也提了剑冲上前去与危月燕并肩而战,开阳眼看着两人配合得有模有样,一时竟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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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战场上没有多余的,按理说那是自己的二哥,但是……开阳就是觉得好像哪里很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挠着头提着剑上前去杀敌。
6.
天枢下界投胎为人平定乱世,紫微帝君又时常不虚空之境,于是紫微宫和斗宿宫便由其余北斗六星搭理,原本天璇作为老二是该担着责任的,但是以他胡闹的脾气,不惹事生非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能让他管事,倒是老四天权,少年老成,将紫微宫和斗宿宫都搭理的井井有条,没生出什么乱子。
“你说这有人帮着干差事,酬劳我也都给她,她怎么不领情呢?”天璇倚在躺椅上,手里抱着一盆桑葚,一颗颗地往嘴里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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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眨着眼睛,看着天璇手里紫黑的果子,咽了咽口水。
天璇想起昨日上危宿宫去,又吃了闭门羹,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女人心,海底针啊。”
瑶光悄悄伸手,想要从自家兄长那里偷两颗果子,却被天璇狠狠拍了一下,“瑶儿还没回答哥哥的问题,怎么就要吃果子了?”
瑶光哭丧着脸,“我怎么知道危宿星君怎么想的啊呜呜呜,她不待见二哥,你就去找别的姐姐啊,你从前不都这么干的么?”
天璇闻言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果然爱情使人蠢笨。”说罢便把怀里一盆果子都塞到瑶光手里,掐了掐瑶光的脸,“还是我们瑶儿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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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看着天璇被桑葚染成紫黑色的手指,又跑到水池边照了照自己,顿时哇哇大哭,“二哥欺负人,把我弄成小花猫了!”
哭声震动整个斗宿宫,天权提着剑冲了出来,“二哥你又招惹瑶儿生气!”正骂着,天璇却早已没了人影,天权只得在原地气得跺脚,随后把尚年幼的小妹抱走梳洗。
她若是对自己有些许在意,那么看见自己沾花惹草,应该会有所表示才对——天璇自信满满地想着。于是便愈发风流起来,还是那种生怕旁人不知道的风流,今日约小婢女喝酒,明日送女神花枝,后天又约着去下界赏月,好不繁忙。
但是危月燕并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是危宿宫到月宫两点一线地生活,偶尔下界斩杀邪灵,并不曾对天璇的做的事情有什么评价,就好似他们从不曾认识一般,那人的言行与她全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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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天璇故意在危月燕面前拉着姑娘的手搂着姑娘的腰,危月燕都好似身前无人般,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天璇挫败地叹息,身边的女子变回原本的模样——哪里是什么女子,是他六弟开阳。
开阳拍了拍天璇的肩膀,“二哥,实在不行,咱就放弃吧。”
“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挺招人烦的?”
开阳一脸“你才知道”的表情看着天璇,天璇咂咂嘴,“你当初应该劝着点哥哥。”
开阳翻了个白眼,不欲再与自家无赖的二哥多言,自己先回了斗宿宫,留天璇一人在原地。天璇琢磨了半天,终究还是上危宿宫去了,危宿宫的门童见了天璇,便依旧上前拦住,“天璇星君,我家星君说了,不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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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几句话想同星君说,说完就走绝不搅扰。”天璇这话说得大声,是故意喊给宫内那人听的,果然一阵静默过后,宫内那人便发话:“让他进来吧。”
天璇一进危宿宫里,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当下眼眸一亮,“东陆醴泉水冲泡的万世同根茶,你竟还没喝完?”
危月燕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身前,让他坐下,给他端了一杯茶。
天璇抿了一口茶,直夸危月燕泡得好喝,危月燕却皱皱眉,等他喋喋不休的嘴终于停下,才说了他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天璇一愣,随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离,似是不敢直视危月燕,像是不好意思一般,“其实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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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的话,就请回吧。”
“有的有的!”天璇见状连忙开口,“我…我就是想告诉星君,我…”天璇说得犹豫,思虑了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我喜欢危宿星君你!”
危月燕似乎并不意外天璇会说出这句话,平静地点点头,“这话我前几日也听你对别的女子说了,你要说的就这件事?”
天璇这下后悔当初的自作聪明沾花惹草,“我…我那是同她们说笑的。”
危月燕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噢…原来这话在天璇星君嘴里是说笑的,那方才便也是同我说笑了。”
天璇平时伶牙俐齿,但是不知怎的,到了危月燕面前便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当下急得脸都红了,却也没想好到底该先表明自己心意还是和危月燕解释自己做过的种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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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见他这样子,却是罕见地笑了,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捏住天璇的下巴,“我只问你,若是我当真和你在一处,你难道心里就不会介意,我究竟是喜欢你,还是因为你身上有我先夫的影子?”
天璇一时间被危月燕的举动和话语都惊得糊涂了,当下回了话,却也没过脑子,“我从未想过有这种可能。”
这下换危月燕微微惊诧了,“原来你不光蠢笨,而且还莫名自信。”
天璇这才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确实没有想过我还能成为他人替身……倒是星君你,不会怀疑我对你的好都是因为答应玄天君要好好照顾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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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松开天璇的下巴,轻笑两声,“什么是照顾什么是示好,我还是分得清的。”
“哦…”天璇干干应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偌大的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天璇才试探地开口,“那…那我们?”
“可以试试。”危月燕目光坦荡,“只是我脾气向来不好,你若是受不住只管说分手便是。”
天璇一愣,后知后觉地知道了危月燕的意思,当下便高兴地跳了起来,“那那那那,我们明日去品桃花酿?”
危月燕打了个哈欠,“我不饮酒。”
天璇:“你骗人,上次送的桃花酿你明明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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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燕挑眉看着他,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天璇不敢多嘴,只得说别的,“那东陆品茶?”
危月燕的目光扫向身前的桌子,“这不是么?”
天璇又琢磨着说了个别的,“昆仑山的桃花早过了时节,但是枫叶却正红,明日一起?”
危月燕:“明日我要当值,没空。”
天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觉得危月燕还是在拒绝他。
危月燕见天璇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由得轻笑——
“明日是没空了,不过昆仑山的枫叶当不会这么快便消失,后天如何?”
这一笑,便映进天璇心里,再也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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