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我的宝贝–39(3)

床上的被子堆在一角，像个漏了气的袋子，床褥冰冰凉凉的，一点儿温度也没有。
沈巍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就掀开帘子跑出去，像一只误入室内的迷路之鹰一样，在医院的走廊里横冲直撞。他的喉咙里卡着井然的名字喊不出口，死寂的住院部走廊里空无一人，连护士站都暂时空着，护士可能去了哪个房间里帮忙拔针。他从走廊这头，找寻到走廊那头，又从走廊那头，找寻到走廊这头。走廊尽头的阳台晚上是锁死的，病区门口的保安说没有病人可以从他这里离开，沈巍连茶水间和污衣处理室也找过了，如果井然再不出现，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个一个地推开那些病房门一个一个地找下去。
但沈巍还有理智，他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样失控的事，他站在原地冷静了3秒，做出了先回病房穿好鞋子戴好眼镜，然后给井然打个电话的决定。当他推开病房门，正看到井然关了灯从浴室里走出来，沈巍呆在了原地，灵魂迅速地倒灌回身体，带着无形的冲击力，让他几乎要站不住，只剩一双眼睛还有能接受自己的掌控。他从上到下一遍一遍地看着井然，以确认他还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井然看起来是刚用冷水洗过脸还没来得及擦，睫毛挂着水珠，下巴和手指尖都在滴水。井然被沈巍看得有些想躲，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才注意到沈老师鞋子也没穿、眼镜也没戴，头发蓬起的样子，是他从来也没见过的慌乱。他慢慢明白了怎么回事，又开始眼眶发酸。

井然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分出一丝力气来问沈巍:“沈老师，你是去找我了吗？”
沈巍点点头，又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捧着井然的后背，慢慢地把自己的脸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肩膀慢慢被濡湿，沈巍的胳膊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后背，同时他的人也在自己的怀里，昔日看起来总是宽阔可靠的肩膀也跟着他的呼吸一样缩成小小的一团。
井然终于彻底明白了，原来他们两个早已经被紧紧地捆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儿子，还有另外一个需要自己去负责和守护的人，而这个人一直也在守护着自己。
他用左手把沈巍蓬乱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抚平，又停留在他的后颈上，轻轻地一下一下安抚着。井然的眼泪掉进沈巍的头发里，又被自己轻轻地用下巴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