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自行车翻山越河

呃呃
30年前，我父母用开菜园换来的钱，买了一辆永久牌黑色二八式自行车。父亲很快就学会了骑车，总挂两只菜篮子在后座两边去赶集。
我们常顺着大路练习骑车。田野中间的大陆用沙土夯成，两边向路中央爬出绊根草，夏天的暴雨，会在路边上咬出大小坑。会有一条曲折如舍得“”路中路”，打足气的轮胎啃啮路面，沙沙响，像小牛吮奶，蚕吃叶，蛇蜕皮。更妙的是在田野间猪小肠一般的小路上骑行，小路油光水滑，没有水凼，可以顺风骑得飞快南风吹，在卖港里吹在诗瀚麟麟的被急雨，头发上。青蛙，蚱蜢固然是吓得慌不择路，狗之间总是很不耐烦的跑在我们前头，现在看着自行车上的小主人，望尘莫及自愧不如。
父亲觉得我可以上路，与她一起去卖菜了。那一年我们在菜园里种了很多土豆，如果不及时卖掉，他们就会毫不客气地长出紫牙，我和父亲闻鸡起床，将土豆挂在车后座上，父亲用的是从邻居大伯那里借来的飞鸽自行车。两袋土豆加起来100多斤，并不比人轻。土豆两角钱1斤，驮到涂家河集卖完，可转20元钱，这在当时并不是小数字，所以我带着它们骑行在小澴河堤的杉树林巷里的时候，觉着一颗一颗土豆，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金贵。星光照夜路，并不够用，打手电筒骑车，也不可能。父亲熟门熟路，他知道十里八乡的每一道沟，每一道坎。我在后面紧紧跟着，可我毕竟是一个骑车卖菜的生手吧，终于有一次。我骑车冲出地面，一头栽倒了漆黑的杉树林里。如果不是一颗好心的杉树果断将我拦住，我会飞跌进星光下的小澴河，趁势将两袋土豆洗的干干净净吧，电光石火间，车卡在树干从中，我的身体由龙头前面翻滚下来，落在地面。
杉树的针叶将脸面与手臂划得生疼，父亲将车慢慢的往地上一摊，返身跑下堤，慢慢的将我由地上拉起来，一边捏变我的身子，一边问我疼不疼，看见我没事，他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扶起车子又出发了。
选自百度图片
第二年我考上了城里的中学。父亲给我买了一件新衬衣，还将自行车送给我。不是舍不得买新车，他是觉得旧车没人偷，星期六的晚上，下了课，我常常一个人骑自行车，沿着澴河大堤回家。笔直的河堤，堤下是垂柳，水杉与白杨。黄昏渐阑，澴河青碧如带，世界开阔眀净。20里路，一个多小时，汗流浃背回到家，吃母亲留好的夜饭，在破旧的木床上小睡几个钟头，天不亮就起床，骑车回去赶周日早上的功课。十四五岁少年的经历，大闹天宫都够用，不是吗？
有一次，我骑出城，归心如箭，自然也是车行如箭，听任蚊蚋阵阵扑打在脸上。离城已远，脚下失力，咯噔一响，我心说不好，果然是链条断掉了。如果是现在，我更愿意推着自行车在月色朦胧的秋夜，走在杨柳春风里，一步一步的走回故乡，是的，我愿意。可是30年前，恨不得长出翅膀的我……我沮丧地推着车，失魂落魄，汗水流入眼里。稻芒一般刺疼。堤外各个枫杨掩映的村庄，晚炊的烟气已经消散，油灯一盏盏灭掉。天上，月亮一会儿爬进云里，一会儿又露出惨淡的光辉，大地模糊一片。我鼓足勇气将车推下堤坡，敲开了以后还留着灯的人家。我印象中，那个取来钉锤，老虎钳与扳手，蹲在堂屋外面帮我接链条的大叔，长脸堂，短头发。我举着他家的柴油灯，照着他敲敲打打。其实我自己也会，他坚持要帮我接。接好链条后我道谢，急急忙忙往家赶，还是晚了，母亲已经打着手电筒等在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