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一梦繁花落 第七章 立储(四)
明日便是漠国王后荆鸿的生辰,四面八方朝贺的奏表都已经送来。漠王复昱特意大赦天下,与民同庆。
复渊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甄珞、甄琉二人斗蛐蛐。甄琉的脑子不灵光,抓蛐蛐却很在行。每一次甄琉给甄珞找到的蛐蛐都是最强壮的,任复渊如何左觅右寻,都不得胜。
云夫人这几日得到了复昱的准许,每日都能来看望复渊。她自然也知道了甄夔的侄儿侄女长跪宫门的事情,便让复渊把他们两个人留在了公子府。左右复渊和云夫人在的地方也无人问津,留下两个孩子在更不是什么大事。
云夫人日日亲自下厨,给三人做下自己拿手的饭菜。她知道儿子喜欢羌国的酱料,而女孩子喜欢甜食,至于甄琉……云夫人想起他便忍不住叹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是先天不足。难道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复渊却没有发现云夫人的心事。他难得有母亲在身边,性格比起从前变得开朗活泼了些,再加上年岁相差无几的甄琉和甄珞在身边玩得习惯,近几日来他竟然也有了耍小性、偷懒的毛病。
云夫人也舍不得说他,到底是孩子,亲人不在身边时的难处太多太多,难得让他轻松一阵子。等过不了几天,他就要辞别自己,前往苦寒偏远的禾城去了。
复渊刚刚好不容易赢了一场,笑着问甄珞:“你服不服?我这么瘦弱的蛐蛐都赢了你,要是强壮一些,你还不是更赢不了我?”
甄珞翻了他个白眼。
复渊皱着鼻子打趣她:“你就一双眼睛生得还算漂亮,现在白眼一翻,真的是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一出好地方了!”
甄珞大眼一瞪,“你说什么?!”
复渊笑着躲开她的拳头,道:“不熟的时候不敢说真话,方今咱们熟了,好朋友之间就说句真话嘛。”
甄珞噘着嘴坐在地上,微觉有气:“我爹说丑姑娘才能交到真朋友,看来这话也是假的。”
复渊凑在她身边也坐下,笑道:“这话不假。美的姑娘都是要娶来做媳妇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真的?”甄珞侧过头来,眼中露出不解的光芒,凑近了复渊一些,低声道:“那你说,前些日子潭冀哥哥说我很美,是不是说明以后他要娶我做媳妇啊?”
复渊噎住,上下打量了甄珞一圈,奇道:“潭冀?你是说潭大人家的幼子潭冀?我可听说他是个勇士,十四岁就能扛起千斤顶,十五岁就能把谭大将军那杆玄铁长枪挥舞自如。就在今年,我王姐出行狩猎的时候遇到猛虎,也是他独自一人打死的呢!”
“是吗?”甄珞眸中流露出好奇又向往的情绪,叹道:“原来潭冀哥哥这么厉害啊!”
复渊咧嘴一笑,戳戳她的脑袋,道:“所以你就别做白日梦了。过几年谭家的门槛都会被媒人踏破,哪里轮得到你。”
“那可不一定。”甄珞骄傲地笑起来,把脑袋凑到复渊耳边,轻声说道:“有一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啊:我的皮肤本不是这么黑,脸上也没有痘癍,嘴也不是歪的。全都是爹爹嘱咐了叔父,给我吃一种药,然后每天抹上写奇奇怪怪的药材,我才变成这样的。”
复渊瞪大了眼睛,也悄声惊诧道:“天底下竟然有想方设法让女儿变丑的父亲?”
甄珞摇了摇头,“不是这样,其实只要用药水洗掉,我就不长这个样子了。可是爹爹说,只有等我嫁人以后才能用药水洗脸。”
复渊恍然大悟,指着甄珞道:“怪不得你这么恨嫁!”
“……你才恨嫁!”
说着说着,云夫人看到两个孩子又玩闹起来,而甄琉则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秋千上。
她叹了口气,刚要出去时,伺候在身边的侍女却跑了来,激动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大王……大赦天下……我听说,甄大人也被放出来了。”
云夫人手中的碗筷落地,碎裂四溅,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站着。
她隐隐约约地知道,这一次大赦天下,赦免了谁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要找一个借口将甄氏兄弟二人从牢中放出来。也不枉她一直伺候在王后身边,规规矩矩,尽心尽力。荆王后给她的这一件礼物,已经是她毕生所求的唯一了。
甄夔出狱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当所有人听到甄蠡也得到赦免时,却并不能坐得住了。
谭氏一家听到这个消息时,谭锦立便一手将谭偃遍寻四方得到了宝贝紫砂雕摔了个粉碎。彼时,潭冀刚刚自演武场归来,大汗淋漓,也正撞到了枪头,挨了谭锦立一顿臭骂。
潭冀挠着头,低声问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的大哥谭时道:“这个甄蠡关了这么多年,到底为什么忽然放出来了?他放出来,爹爹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谭时将潭冀拽到了一边,用极细小的声音道:“父亲的耳朵不灵光,还有肺部的遗症,都是因为十年前的一场战争。而那场战争给,就是甄蠡一手挑起的。”
“我怎么不知道?”潭冀眨了眨眼。
谭时道:“十年前你才几岁啊,能知道什么?你最近悠着点,不要和甄家的人走得太近,免得惹父亲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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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一种好戏刚刚开始的感觉。立储的问题正在悄然上升为主要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