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我们听到的与听不到的声音（1941.英国/下）

文/咕嘟嘟天空鱼  编辑/青青子衿
1941.英国/下
久违的音乐。格洛丽亚听到了欢快的钢琴曲，清扬的小提琴，阴阴晴晴的手风琴。每首曲子都在讲述着一个故事，她慢慢听懂了他们。战争，亲人，爱人，家乡，孤独，病痛......她仿佛坐在云上，听着身边的风奏出悠扬的旋律。这里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离别，只有她安安静静一个人。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屋顶的角落里，裹着被子，打开珍贵的收音机。电台只有晚上才能收到，而当大约两小时的音乐播放完之后，总会听到一个男孩的告别。“Music lightens up my life,so I hope it can pass down the same effect to you.Goodnight,and wish you a better tomorrow. ”
  这些音乐是来自他的唱片吗？格洛丽亚想象着，一个同样饱受战火之苦的男孩，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朋友，是音乐一点点将他救了回来。每天晚上，借着夜幕的掩护，他将这些音乐在电波里传送出去，希望着某个遭受同样苦难的同胞获得一些幸福与快乐。
  音弦连接着两颗陌生的心，穿透了烟雾。尽管没人听得见，但这就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声音。
  终于有一天晚上，收音机沉默了。一连几天都没有音乐响起。然后就再也没有了。
  一个月过去，格洛丽亚再也没有收到来自心之彼方的音乐。就像突然失去了至亲挚友那时一样，格洛丽亚觉得浑身空荡荡的，说不出的空虚。而每天的日常也变得十分厌烦与无味。
  “席卷整座城市的隆隆声还在继续，而我又一次失去了只属于我的音乐。”
  16岁生日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那天晚上格洛丽亚的盘子里仅仅多了一片奶酪和火腿。
  格洛丽亚的眼睛渐渐空洞，再一次拯救她的是一份市政厅发布的消息：
  “下个月我们要举办一场音乐会欢迎伦敦前来的贵宾们。现招募两名年轻的合唱团钢琴伴奏师。”
  空洞的眼神再次泛起水波。
 “用我的音乐，继续他的希望。”
  这些年，格洛丽亚总会挤出一些时间去玛莎家里弹琴，虽然她妈妈已经不再教钢琴，但做完活儿后会过来指点一下。翻开泛黄的琴谱，就像多年前她们一起做过的那样，将手指搭在黑白键上，缓缓摁下。
只有此刻，才是煎熬年代里最幸福的时刻。
  为了这次音乐会的招募，她跑到了玛莎家，再一次摁响了门铃：
  “请您再指导一下我的钢琴吧！”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在为了未来而努力。超越了现实的战争与痛苦，她就是玛莎，以及那个男孩的继承者。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想将心中的音乐传递出去。
  毫无疑问，在被贫穷紧紧包围的Manchester，她手下的钢琴显得流光溢彩，格洛丽亚在黑白键上奏出了属于自己的音乐。
  音乐会当晚，人们准备了当时能办到的最热烈的场面，交响乐团的成员们也悉数到齐。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大家都想享受一下这难得的盛大活动。很多人已经好久不听音乐了，充斥在他们耳边的只有无止境的轰鸣声。
  交响乐的开场曲结束后，终于轮到合唱团与格洛丽亚出场了。
  她穿着租来的黑色连衣裙，荷叶边微微卷起。
  优雅地鞠了个躬，坐到钢琴前，翻开熟悉的乐谱。
  修长的手指缓缓摁下，激发出一连串的音符。
  男低声开始演唱，接下来是女低音，男高音，以及女高音。音浪激荡在厅里，格洛丽亚忘我地舞动着手指。
  合唱结束了，格洛丽亚却没有停止。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化成一串串音符，跳动着，飞舞着。
  溶解在音乐里，格洛丽亚用音乐将未来与现在紧紧连接在一起。
  灯光突然熄灭。
  人群开始骚动，只有钢琴声的礼堂瞬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声。
  人们慌张地离开座位，挤在过道里，向着出口蠕动。
  合唱团的团员们也纷纷跳下台，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天花板塌了，带着大量的碎石和尘土。
  爆炸声响彻整个礼堂。
  越来越多的炸弹投了下来，火光与惨叫交叠。
  格洛丽亚静静地坐在钢琴凳上，继续讲述着她的故事。尽管已经没有人在听。
  又是一颗炸弹炸碎了天花板，带着碎石倾斜下来。
  格洛丽亚忽然在钢琴上看到天空的色彩。
后记：1941年秋，德军数次空袭英国，包括首都伦敦在内的各大城市和工业中心几乎被炸毁，市民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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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lon漫研社出品  文/咕嘟嘟天空鱼  编辑/青青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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