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我们听到的与听不到的声音（1941.英国/上）

文/咕嘟嘟天空鱼  编辑/青青子衿
1941.英国/上
 1941年秋天，英国西北部。
  Manchester的烟囱呼呼地向暗蓝的天空排放着工业废气。这座默西河[1]流经的城市早就在战争中失去了它的宁静与从容。席卷整个欧洲的二战让盟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除了为守住一点点土地而付出的大量死伤外，留守在家中的普通人更是忍饥挨饿，而男人们又不得不透支自己的生命去工厂里制造更多的罪恶。脏兮兮的枪、坦克、飞机在流水线上流过，废弃的荒地里埋了一批接一批的饿死鬼的尸骨。而对于工业重镇的Manchester来说，形势尤为惨烈，整座城市的空气混杂着机油、煤灰和垃圾污水的味道，衣着光鲜的精英们大多卷着财产跑到了别处，这里俨然成了劳工与贫民们的集中区。公园里很难看到散步的人，因为里面的树几乎都被砍倒，喂给了钢铁的熔炉；而且人们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消耗在外面，根本吃不饱嘛！
  格洛丽亚完美地继承了她母亲的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梳成双马尾，随意地披在肩上，露出她白皙的后颈。可她的妈妈早就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美的特质，蓬松的暗金色短发用一块粗糙的布包起来，这样干活时就省事得多。15岁的格洛丽亚还有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弟弟，这个年代的新生儿真是不幸，不仅出生在贫穷里，他们的一生还会有很长时间浸润在贫困里。想要挣脱出战争的诅咒，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大概也是为了他的孩子们能好过一点，他们的爸爸和无数孩子的爸爸一样，穿着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劳动服，起早贪黑在工厂里没完没了地加工，加工。
  “睡梦里都是机器的轰鸣声，因为整个城市充斥着机器的轰鸣。”
  这是每天天不亮就坐在桌前啃着发酸的黑面包的爸爸经常对格洛丽亚说的。战争中止了学校与教育，她早早起来和妈妈一起做些家务活。面包店每天七点准时开门营业，而每天发放的面包数少得可怜，人们经常在夜里就排起长长一排。她要替妈妈去排队，忍受长长的人群散发出的汗臭与其他污秽味道的混合物，最后收获一小篮黑面包，还只够这个家吃上三天的。本来可以吃得更久一些，但还需要用一些面包换点牛奶、奶酪。格洛丽亚三年没吃到一块蛋糕了，哪怕是很小的，只是盖了一层滑滑腻腻的白奶油、点缀一颗草莓的蛋糕。而在从前，她和好朋友们可是经常在周末去街角的蛋糕店吃上一块美味的蛋糕的。
  这种日子已经回不来了。饥饿与疾病夺去了许多孩子的生命，包括她最好的朋友玛莎。玛莎给她留下的只有一张唱片，那是她十岁时玛莎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玛莎一家都很喜欢音乐，爸爸曾经是中学的物理教师，妈妈在家里教小孩子们弹钢琴。在曾经的和平年代，格洛丽亚一周有一半时间泡在玛莎家，有时学一点钢琴，有时两人一起躺在草地上，翻来覆去地听那几张唱片。Mozart的钢琴，Beethoven的交响乐，还有几张不知名的，从遥远美国飘来的唱片，里面灌制着嘶哑的jazz和忧郁的country[2]。而玛莎留下的那张唱片，是一首专辑《Wonderful World》[3]。玛莎说，那天路过唱片店时，里面恰好在播放这张唱片。只有一个女主唱的十首曲子，混着强烈宏大的的伴奏，可歌手的声音却十分温柔。她看见了一只孤零零的白鸟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