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殇 （五）那一年，春风泣血

历武十年，梁镇国将军叶鸣月着一身血衣再临望君城。
因为他的封号，就叫血。
此时叶鸣月面色如霜，他心情很不好。
想想前天晚上自己还能告诉洛溪“只待一朝良辰吉日”，但昨天自己只能找人照顾好她然后愧疚着上路。本来半个月后一切便安好，却不想事到临头反生异变。
但他又突然笑了，这位陛下终究还是没有做出那种蠢事来。女人怎么可能保护国家？笑话。他扬起马鞭，“驾！”，马鞭挥空，抽出清脆的一声，一骑绝尘，血衣飘摇如幡。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洛熙站在窗前，低声轻吟。只是刚吟了两句，她便闭口不言，“娟蔷，可曾打探到什么？”
“周围突然增加了很多禁卫军，不准进出。”娟蔷摇了摇头，“我也出不去。”
“这算是……软禁吗？”洛熙自言自语，“父皇，你这算是……背信弃义吗？”
“公主……我听送饭的宫女说御织坊最近开始运作了。”娟蔷想了想又说。
“骗人……骗人……都是骗子……骗子……”洛熙抽噎起来。
“我怎么会骗公主呢？”娟蔷惊恐起来。
“不是……不是你……除了你，全世界都在骗我……父皇也是……他也是……
“只有上邪不会骗我……
“我嗅到了风雨的声音，血的味道……
“以及泪的光。”
洛熙抱着膝盖缩在床角落里，喃喃道。
“奏……奏……嫁衣……”
声音渐渐拉长，又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什么动静也没有了。两滴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的睫毛上，闪烁着烛火跳动的光。
 
“原来所谓‘无谓的牺牲’只是朕掩盖自己本心的幌子吗？”皇帝苦笑，“朕果然还是放不下。”
太监佝偻着腰拿着拂尘，“陛下，休息一会吧，一更天了，是时候就寝了。”
皇帝摇头，“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今年春风……不会安宁。”
 
血幡在漆黑的夜空下凄厉出单调而渗人的呼拉拉声。
血幡之下，是血的男人。
“将军。”军师鞠躬。
“有何眉目？”
“蛮子只是在我军外围游走，不时突袭，同以前作战很是不同……末将怀疑蛮子中有深谙兵法的人……”
“继续。”
“将军可还记得‘曜’？”
“曜不是早就死了吗？”叶鸣月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陌生的表情。
“……可是没人发现了曜的尸体。”军师一脸见鬼的神情，“末将也只是猜测，但我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好了，我知道了。”叶鸣月挥了挥手，眼光呆滞。
他的高傲的前提是曜的死亡。曜没有死，他便不再高傲。
他站了一会，转身进帐，提笔下书。
他嗅到了恐惧的味道，尽管他是屠城数十的血，此时也不免颤抖。
拥有“曜”的名字的人，却是一个堕落的军神。
“啊……”远方的一声凄厉的喊声钻进了叶鸣月的耳朵。
树上的乌鸦“呱”了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看来，我又要食言了，洛溪……抱歉……可能以后没办法补偿你了……”
在曜的面前，血衣又怎样？血幡又如何？
呵呵，叶鸣月叹了口气，可以试着……再杀他一次吗？
春风拂过，似发出了天地间虚无的叹息。
他忽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