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殇 （三）往昔

“听说嫁衣红色越深，好运越大。”
“哦？那便送你最浓的嫁衣和最大的好运。”
那一年，有个男孩这样说。
但如今自己什么也没有。她拿被角捂住了嘴，悄悄的哭了。
 
“将军。”
“免礼。”鸣月大踏步走入将军府，拂袖，正襟危坐，目光凌厉如刀，“北方可有战报？”
“蛮人有小股部队在望君城前二十里活动。至于其他……”
“但说无妨。”
传令官尴尬的咳了两声，“我们在蛮子大军中的斥候……死因不详。”
“嗯？”鸣月挑眉，“笔记拿来。”
他仔细地翻找着，这本泛黄的小册子上记录的，无一不是战死的将士。
这是一本死亡的笔记，其中的名姓，都以鲜血写成。
鸣月翻到了最后一页，血迹未干。
他看到又多了十二个名字。
他很愤怒，“择日出兵，踏平蛮子！”
“可是没有陛下的谕令将军你是不能调兵的。”传令官说。
“报！”
“传。”
“陛下赐将军尚方宝剑一把，名为摧城。愿将军守好望君城，其他事项将军自行处决。告退。”
鸣月沉默，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详情明日再议。”
 
“陛下，您赐镇国大将军尚方宝剑真的没有问题吗？”
“不用担心。镇国将军可是以‘月’命的人。朕乃天子，即是朝阳，月无阳则无光，他终究是不会背叛我的。赵爱卿不必担心。”皇帝颌首。
赵无言看看手中的白玉圭，“那蛮子……值得吗？”
“谁知道呢……我又不知道洛熙怎么想的。或许她正好愿意呢？”
“但镇国将军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镇国将军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被动接受。”
“镇国将军明确表示不赞成。”
“那也只是他的个人态度，朕金口玉言，不由得他不遵旨。所谓君君臣臣，我既然有君王的样子，他又怎能没有一个臣子的样子？”
“将军……应该……可以信任吧？”赵无言想说，但他喉头转了转，终于没有说出来。
将军可是屠过城的人，皇帝陛下……您真的可以信任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徒吗？
 
“殿下，看那边！”
女子将花瓣收拢，装进锦袋，又埋在树下。这些做好，她才站起，“娟蔷发现了什么？”
她顺着娟蔷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美目之中泪光流转。
时间倒流，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八年前，皇室大宴。
她站在桃花林中百无聊赖的摘下桃花，又将花瓣一瓣瓣撕下来，随手扔在身后的地上。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她心烦意乱地将手中未撕完的桃花扔向后方，“大胆！给本宫出来！”
出乎她预料的，她看见了一个拿着袋子的少年正一瓣一瓣的捡起她扔了一路的花瓣，又放进袋子里。少年抬头，“我既然从未隐藏，也就无所谓出来。”
“你……”她气得一跺脚，“信不信我叫父皇杀了你？”
“洛熙公主如此善良，怎会说出如此不懂慈悲的话来？”少年咧嘴笑笑，丝毫不能从他脸上读出任何惧意。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她万分诧异，小小年纪的她还不懂何为僭越。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公主撕扯花瓣到底为何。”
“我……我……那你又为何收集我撕下的花瓣？”
“我见花犹怜，锦囊驻香魂。”
“哦……”没来由的，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她歪着头看看摇曳在枝头顶端的花，“我听说嫁衣红色越深，好运就越大。所以摘桃花来养着朱色，蕴着好运。”
少年怔了一下，“这有何难？将来我便送你最艳的嫁衣。但且不要再折花。
“好，一言为定。你到底叫什么？”
少年想了想，“就叫我奏吧。
 
今朝风过花又怜，如见君颜，嫁衣不再。
洛熙苦笑，此时的她早已明白那嫁衣一诺到底是何。
不怪当时年少痴狂，只叹自己在那远去的旧年轻许了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