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梨梨，不要哭（上）

本文作者先知 @歧路先知 ，首发于百度轻小说吧
赞美萝莉！
由于字数限制，本书评分为上下篇，此为上篇
剧透预警：对还没看完第七卷 GS1的读者
，毁灭性剧透注意；对还没看完第十卷 GS2的读者
，轻度剧透注意。
为了走进博大精深的路学天地，先从“对称性”说起。所谓对称性，简单来说就是在对体系进行特定的对称操作前后，体系的状态保持不变的性质。比如，口头上提及的对称性一般是镜面对称，即对于一个物体，存在着一个对应的镜面，使得物体相对于镜面进行反映前后完全一样。在对小说
的解读中提到对称性，其含义与几何中的对称性不完全一样，但又有相通之处。小说的对称性，即同一部作品中的复数个角色，由于她们在特定的方面是可相互代换的，而在接下来的故事中始终保持了高度相似的变化轨迹。
对称性的形成，需要靠作者精致的操作。复数个角色完全一样，这不叫对称，叫等同，绝大部分作品不会出现等同的角色。在故事还不存在的时候，这几位主角只有名字和预定为主角的身份，名字有什么含义不知道，身份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她们是天然对称的；故事开始之时，由于各位主角的定位不同，对称性也就被破坏了。但是，对称性这种概念用在文学上时，并非要求严丝合缝的对称，而要结合具体问题去具体分析。就好比我们说出“人体是对称的”时，指的是人体的外观对称，而不考虑心脏在左肝脏在右这种事情。落实到轻小说
里的对称上，人物萌点是内脏，在作品中的定位与发展脉络是外观。这一类比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仔细想想，外观需要保持一个协调优雅的轮廓，而内脏则相互分工，各司其职，好像没毛病。
本文所讨论之“对称性”专指内脏各异而外观对称的情况。重视对称性的作品，在我印象中首推碧阳。碧阳的对称性可以上升到对称美的程度，在四位女主之间保持了一个绝妙的均衡。宏观上每当一位女主得到了特定的戏份或者发挥了特定的作用时，另外三位女主也肯定会马上来一份。形式上的规则跟人物们的心性保持了高度统一，主要人物都默认此种规则的存在，不会考虑任何可能颠覆规则的想法或行动。碧阳使用高度对称性，令其在处理单元剧时节省了大量麻烦，可以将精力集中在语言艺术上，完全不用考虑人物定位之类的白学问题。碧阳的主线结局是个极不常见的处理方式，全部女主集体退场，但放在碧阳里就是对称美的必然结果，毫无违和感。不过，更多涉及到对称性的作品，并没有搞出什么对称美。同样使用春夏秋冬作为四女主意象的俺修罗，甚至还直接把季节作为名字，但由于人物初期定位就有较大差距，后面并没有往对称性的方向上走。
一度有小碧阳之称的《GJ部》
，对称性的处理就比较别扭。学到了不推进剧情以稳定对称性的框架，纯靠水日常充当作品的主体，可是这日常又实在扶不太起来。对此，GJ部的做法是死扛到底，就算趣味性越来越低也要忍着写下去。人生与庶民样本之类的作品，跟GJ部遇到的问题差不多，开始做出一副自己有对称性的样子，写着写着发现憋不出花样了，干脆把对称性抛到一边，给原先一碗水端平的角色们重新划分三六九等，这样就能搞剧情了。只不过此种处理方法的后果是令作品前一半没剧情，后一半急转直下，中间割裂比较严重。大部分弃坑的读者，正是弃在中间割裂的位置。由此看来，引入复数个对称的女一号，虽然有可能达到碧阳式的华丽特效，但同时要面临两大风险：第一是对称性封锁了剧情的进路，使得剧情无法再向前推进；其二是先确立对称性再放弃之，会令作品的风格前后不一致，引发读者流失。
女一号的对称有风险，女二号的也不例外。女二号的对称性，典型案例是脑碍。如果说在脑碍的三位女主中，对究竟是谁排在第一还有疑问的话，不妨再看一遍她们的初期定位。巧克力是纯天降，推进剧情第一步的钥匙；游王子和雪平则是有特殊萌点的普通同班同学。在接下来的故事中，此二人总是同期进场，一唱一和，给人带来一种她俩随时在一起的错觉。虽然这俩人也常常相互针对，但拿掉其中一位之后，另一位的表现力就会陡然下降。脑碍显然是不支持后宫结局的，也就不可能给游王子或雪平以不同的待遇，这就是对称性在女二号身上的表现。如果认为脑碍应该有一位女一号，依据对称性，必定不会是游王子与雪平之一。当读到足以确认以上信息的时候，也许仍然不能断定巧克力稳如poi，但是靠排除法都能排除掉三个选项中的两个，那么正确选项也就呼之欲出。
好，那么接下来，有请今天的主角，英梨梨。
路人女主一书，可以划分成两个阶段，本文用上篇、下篇代称之。粗略地讲，上篇为第一卷到第七卷加上GS1，下篇为第八卷及之后，再加上GS2及之后；精确地讲，上篇与下篇的分界线位于第七卷结尾，英梨梨和诗羽的出奔。在明线，上篇和下篇的分界可以看安艺主持的两部作品——上篇《Cherry Blessing》、下篇《不起眼女主角培育法》；在暗线，则看朱音定位的变化——从一个只有名字、存在于设定背景中的传说，变成一个实在的“反派”角色。不管怎么分，意思都是差不多的，不必在形式上过多纠缠。
与先代作品相比，路学的复杂性上升了。最基础的友少型作品，不涉及事业，纯靠感情撑场面；樱花庄型作品开始将事业作为一个重要环节，但各方在事业的问题上立场是一致的，都是单纯的追梦人；而路学等作品，各位主角在事业上则分化出了不同的定位。而且在上下篇交接的时候，某些人（安艺）的定位发生了转化，他从经纪人转化为创作人的过程及其意义在后文会着重讨论。事业所占的分量增加，复杂性上升，这意味着在纯感情戏里得到的经验规律现在不那么灵了。
上篇当然也有很多有趣的故事，但具体的故事不是本文所关心的重点，就算接下来会使用到上篇的一些故事，主要还是为下篇服务。对于上篇，这里只需要指出，上篇的人物关系跟脑碍神似，严丝合缝。圣人
惠不是天降却胜似天降，在故事开始前的存在感为零。当安艺在坡道上捡起她的帽子时，故事随之开启；接下来安艺想要搞事情，核心的理念也是为了做一部以惠为主角的游戏。反观英梨梨与诗羽，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资历不太长的青梅竹马。两人在故事开始之前分别与安艺有一段孽缘，又由于类似的原因而与安艺分道扬镳，现在则出于同样的原因而再次出手相助安艺。更关键的是，此二人都自带创作人的身份、创作人的灵魂，这句话记清楚，期末考试要考。至于金发傲娇
和黑长直毒舌的区别，这是内脏，不必考虑。这还不叫对称的话，对称这个词干脆别用了。
但是，仔细想想，问题又好像没这么简单。假设路人女主只有上篇，理解到这个程度也就够了；可是到下篇，情况变了，似乎不那么对称了，这就说明前面的分析略粗糙。英梨梨和诗羽之间的对称性破缺，在之前早有预兆，但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量变。戏份多两页台词多两句并不能得出什么有力的结论。没有戏份和台词是万万不能的，可戏份和台词并不是万能的。而要想在上篇里分析英梨梨和诗羽分别与安艺的关系，则好用的依据基本只有自由心证，恐怕还都是对称的自由心证，很难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所以不必太纠结前面。
导致两人对称性破缺的质变，集中体现在第七卷里。第七卷把之前的量变集中起来，搞了一个大新闻。第七卷英梨梨和诗羽的出奔，理由不再对称了。她俩以及所有其他当事人都明白，朱音想要的是英梨梨，诗羽则是充话费送的。导火索非常明确，在Cherry Blessing里，朱音看重的只有英梨梨的才华，而且英梨梨愿意为此出奔。在诗羽那一边，无论是诗羽，英梨梨，朱音还是安艺，再加上惠，理解都是“诗羽负责去保护英梨梨所以没办法”。此后围绕出奔或者说“背叛”的大漩涡，绝大部分指向了英梨梨。假设锅要让她俩背，那无疑是诗羽占一成，英梨梨占九成。由此可见，本作进入下篇之后，女二号位置的对称性仍然存在，但已经被严重破坏了。不考虑下篇时，没有必要分开考虑英梨梨和诗羽；而当下篇开启时，问题就来了。
注意到我对此二人的提法是中性的“出奔”，而不是贬义的“背叛”，这里很有说法。在第七卷末尾，社团里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我们中出了一半叛徒”，连罪魁祸首英梨梨都不例外。可是到了第八卷，大部分人都淡定了，至少在面子上能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要知道背叛这种违背轻小说普世价值观的事情，那是要死有余辜遗臭万年的，可大家的脑子怎么突然就如此变通了呢？这个问题的答案，从上篇点点滴滴的细节里倒也能归纳出来，但是丸户担心自己把此等大事写得不够到位，将线索集结于GS1中。这个Girl’s Side可不像其他同类作品的小数点卷那样负责卖萌，也不像三坪房七点五那样负责神展开，而是肩负了至关重要的补充说明作用。假如删掉GS1，直接从七卷跳到八卷，能理解她俩的读者恐怕会大大减少，就算以为自己理解了，恐怕也不敢确信。从GS1里英梨梨和诗羽内心的天人交战以及两人的互相交战，我们可以找到她俩最终决定出奔的原因，也可以找到其他人很快理解（不一定原谅）她俩的原因。
所谓“背叛”，即“改变立场，投靠敌方”。粗糙地讲，朱音是安艺的敌方，从安艺这里跑到朱音那里，显然是背叛。可这个含义用“出奔”来表示也是一样的，一定要说她“背叛”，是因为背叛一词里包含了恶意，即“背离了期待与承诺”。安艺对英梨梨究竟抱有怎样的期待，而英梨梨又给出了怎样的承诺？问题来了。安艺对英梨梨的期望有两个。其一，安艺希望英梨梨能跟他一起搞游戏，进一步地，希望英梨梨能跟他一起玩耍。两人最开始结识的契机，就是otaku话题，算得上是道友。此一爱好无论在三次元还是在书中描述的环境下都算是小众，能够抓到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自然是幸事。英梨梨在这方面有前科，早在她初次登场没多久之时，作者就借安艺之口提到，小学时的英梨梨在兴趣与人际关系的取舍上，做出了与安艺不同的选择。这一选择对双方来说都造成了深重的心理创伤，其程度堪比夜空对小鹰的不辞而别；
区别就在于夜空算是单方面的坑了小鹰，而这一把则是二人互坑。单方面的坑，导致夜空在小鹰面前总是输一手；双方互坑的结果则是各自在对方面前都抬不起头，有些本该很容易说清楚的话却说不出口。考虑到这一层之后，应该说英梨梨这一把做的确实不地道，但她也未必就该对此负全责。这不是重点，迟钝总是不对的，重点是安艺对她的第二个期望。安艺希望英梨梨做一位优秀的创作人，无法忍受一个无能的英梨梨。虽然他嘴上说着没关系没关系，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blabla，可他也就是这么说说。本书对安艺的心理描写是清晰无歧义的。当英梨梨陷入创作困境，再加上诗羽在安艺面前预言了一篇似是而非的叛逃全过程，而这预言偏偏又猜对了前面的每一步时，安艺慌了。他既希望英梨梨能创作出符合他心目中的高标准的作品，又希望英梨梨能作为一个轻小说式的朋友待在他身边，而在第六卷的危机时，这两个期望同时受到了挑战。
安艺试图抢救一下，在他看来，他对英梨梨所抱有的两个期待是可以完美共存的。第六卷似乎抢救成功了，然而到第七卷末，仍然没有避免人物关系网的大爆炸。
反观英梨梨一边，英梨梨所做出的承诺似乎不那么明朗。仅以主观意愿而言，英梨梨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完美符合安艺的期望，然而她甚至不需要调用智商就能发现，安艺对她提出的两点期望，在目前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共存的。至于为什么不能共存，英梨梨已经将自己的痛苦在第七卷和GS1里表达过了，“你没有办法让我画出来”。英梨梨是一位创作人，如果她无法创作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她就将不再是她自己。一个不能再在作画上继续突破自我的英梨梨，就算待在安艺的身边，也与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在此一关头，英梨梨已经不可能简单地做到鱼与熊掌兼得了。无论留在安艺身边或者加入朱音势力，事实上都构成了她的背叛，她对自己的理想、对二人的约定的背叛，说她背叛她不冤。可也正因为她所面临的情景是两难，在不存在正确选项的情况下，又怎能责备她选了个错误选项呢。
英梨梨面临的两难，两个选项并不是完全对等的。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单选A和B都不好，英梨梨为什么选A不选B。先明确一下，她是非选不可的，而且哪一个选项都不是她想要的。这就好比问一个小孩子“假如爸妈离婚了你想跟哪边”一样，在她对当前的境地并无不满的前提下，做这样的二选一选择并不意味着只损失一半，而是基本输光。道理很简单，失去了其中一半，另一半怎可能还跟之前一模一样？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就是从中选择一个，然后再试图夺回另一个。仅仅因为一次必败的两难就认输，有点早了，英梨梨也不是说认输就愿意乖乖躺好的人，那就来盘算一下怎样做才有机会。
虽然没有正确选项，但此时的两个选项仍有优劣之分，答案就是英梨梨在第七卷和GS1里的选择。她不傻，选择了较优的选项。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英梨梨要是选择弃掉才华待在安艺身边，那她将会输得一干二净，这可不是比谁牺牲更大谁就有理。想想她最初结识安艺，契机正是她的才华。两人的关系能一路发展到今天，英梨梨的御宅才艺与安艺的御宅需求就是最大的法理依据，如果需要有“其次的”法理依据，那就是安艺的御宅才艺与英梨梨的御宅需求了。如果不再追求才华，她也就失去了自己最强力的武器、最显眼的标签，还凭什么去跟惠刚正面？就凭第六卷立的flag？就凭金发傲娇属性？就凭青梅竹马身份？可别忘了，路人女主这书不光是谈情说爱，英梨梨在是个妹子的同时，还是一位创作者；flag这种东西最多也就当感情牌打，对上事业牌时没有任何卵用；
属性什么的对丸户这种智力为正的作者来说，显然不做考虑依据；至于青梅竹马，哈哈哈哈哈哈。舍伦理而求真理，掌握到真理之后或许还能夺回伦理；舍真理而求伦理，不仅得不到真理，伦理也得不到。
英梨梨此举并非个案，挖掘一下前朝著作，能找到一些相似的情况。最典型的案例是俺妹第五卷，桐乃突然跑到了地球另一边，顺便断绝了联络。从她个人的立场出发，这一举动是在践行她的自我认知，也就是试图搞清楚“我是谁”。俺妹一书没有特别明确的事业作为导向，桐乃只能西一榔头东一棒子地四面摸索，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定位。假如她仅仅把自己定位为“哥哥的妹妹”，那么她在此类作品中的战斗力将是无限接近五的水平；只有给自己贴上独一无二的标签，才有希望干掉黑猫这种不世出级别的妖孽。从两人感情角度出发，这一手欲擒故纵可以让京介生动形象地认识到离开桐乃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欲擒故纵这招用出来，那就是在本回合不打算继续摸牌，准备逼庄家翻牌比大小了，私以为俺妹把这招安排在第五卷有些过早，不过这也要考虑到创作时的实际情况，就不计较了。再看看樱花庄，樱花庄的情况与本书更像。
七海和真白先后用了这招，假如说谁先动手谁会死，就是在求助于超游思考了。屏蔽掉超游思考之后，我们应该意识到作品中的人物不可能知道小说会写几卷，路人女主如果只有七卷，然后再补上一个尾声，那就是稳稳的英梨梨大胜利。绕回樱花庄上，樱花庄里感情与事业的冲突体现得就很明显了，七海和真白各自都是在自己的感情与事业难以调和的时候选择了暂时离开。这里不讨论樱花庄的太多细节，直接看结论：任意一方的事业不稳定时，或者双方的事业差距过大时，感情容易遭遇危机；靠感情上取巧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终究要靠事业上发生的转进来渡过危机；事业上的转进不是靠跑得快的停下来等着跑得慢的，而是要让双方都跑到一个能相互认同的位置上。不考虑各种玄学Buff的话，从初期情况来看其实七海跟空太要更般配一些，在故事进程中各自的事业轨迹发生了变化，使得空太最后靠向了真白，最后读者们将之简单归因于标题杀与首封杀（笑）。
可惜的是，在樱花庄的那个年代，对事业的刻画还是不够精致、不够上心。而到了路人女主的时代，事业上的线索已经清晰到想装着看不见都不行了。
我们假设路人女主要有一个英梨梨End，来看看想满足这个End需要什么条件。在本书中，英梨梨的才艺被定位为超强级，强到她在陷入瓶颈期时，安艺都搞不懂她为什么瓶颈了。在此种情况下，安艺想要在创作人的层面上与她并驾齐驱是不可能的，违反了作者的设定。那么这段感情想要有出口，安艺就不能把自己定位为创作人，而应该定位为经纪人。类似于远子和心叶、良人和圆香的关系，经纪人配创作人是合情合理的搭配，可以产生不少佳话。在本书的上篇，剧情似乎是这么发展的，第七卷末尾英梨梨的出奔，使得她达到了最强形态，就等着像桐乃或真白那样组织一波还乡团来宣告胜利了。然而第八卷风云突变，安艺没有按照她的剧本演下去，自己主动放弃了经纪人的身份，这一锤子便砸碎了英梨梨End的地基。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卖队友的队友。
安艺在第八卷重组了Cherry Blessing，结合九和十卷不难看出重组的全部内容——社团代表的身份转让给伊织，出海接替英梨梨，安艺自己接替诗羽，美智流分流了一部分惠的工作。先来关注与安艺相关的两条：安艺放弃了社团代表，决定做一个写手，他的解释是“剧本不能由其他人代替，必须传达我的想法，营销方面无所谓了”。他做出这一决定，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作为经纪人的失格，从而产生的一些消极考虑，怀疑自己能力不够从而产生的负罪感。不好说安艺是最开始就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却要强上，还是最开始抱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想法直到第七卷才被打醒，反正他在第八卷找到了新的自我定位。从第八卷安艺的心理活动来看，他的选择是以做出作品为最优先的事项，放弃了与英梨梨（以及诗羽）之间经纪人-创作人的名分。这一选择跟英梨梨的思路挺类似的，先稳定事业，再来说感情。
不过这样一来，英梨梨还想搞还乡团，还能还给谁看呢。
注意到安艺亲自接了诗羽的班，接下来按下英梨梨不表，说说诗羽。诗羽也是一位纯种的创作人，只不过她的战斗力远没有英梨梨那么强。诗羽能达到在故事开始之前把男主震住的程度，但仔细观察文中的描述就会发现，她能震住的也就只有男主。到第七卷末的时候她与英梨梨之间的战斗力差距已经相当明确了，英梨梨是奇才，而她只是有才。说难听的，在朱音看来，诗羽就是买插画的时候送的那啥。在上篇的Cherry Blessing里，诗羽和安艺都可以写剧本，这一点不好说是不是诗羽的优势。能一起写剧本固然可以增加交流的机会，但是Cherry Blessing这个东西的剧本量就那么点，都能写剧本就意味着安艺有可能说出“我不需要你了”。
与刚才的方法类似，我们假设本书存在一个诗羽End，来看看要进入这个End有哪些可能的途径。双方都作为创作人的普通路子也许可以走，但这条路子有毒。诗羽作为写手，上来就比安艺快一步，而且是一步快步步快，毕竟一个职业的，一个业余的。更关键的是安艺在上篇始终接受诗羽的指导，天然低了诗羽一头，双方在创作之路上的地位是极不对等的。这就掉进了之前所说“发展差距太大”的陷阱，双创作人的路怕是难走。再从文少式的经纪人-创作人关系来看，这条文艺风格的路子倒是意外的通畅。安艺在搞游戏之前就作为诗羽的读者，时常交流诗羽的作品进展，在这层意味上他做的事情跟编辑挺神似。组建社团一起搞游戏之后，安艺事实上就是诗羽的编辑，似乎前景一片光明，马上就要走向一个文少式的HappyEnd了。然而剧本却不是这么写的，诗羽被英梨梨带走，而安艺放弃了社团代表的位置，巨轮说沉就沉。
还有一条二逼路子，就是诗羽自己提出的以一个月25万円来包养安艺。这只是个玩笑，听上去很滑稽，不过后面也有一些说法。
出奔这件事，对英梨梨来说是无奈之下的最优解，对诗羽却不是。诗羽不存在什么待在安艺身边就写不出小说的瓶颈，相反她自己的事业进行的挺正常；诗羽也没资格用出奔的方式来跟惠翻牌比大小，她手上哪有什么像样的底牌。剩下来最可能的解释，那就是“为了英梨梨”。她的这一想法在GS1里表达得很清楚，担心英梨梨斗不过朱音，也担心英梨梨斗不过惠，她愿意为了英梨梨而背这一锅，自我牺牲一次。二人出奔最大的受害者不是惠，不是安艺，也不是英梨梨，而是诗羽。英梨梨虽然没有安全而完美的选项，至少还有相对较优的选项。可英梨梨选择走，首先就是逼着诗羽翻自己底牌。这下子诗羽如果要跟着英梨梨走，是一个偏害合作——对英梨梨的帮助有限，对她与安艺的感情进程干扰极严重，对她自己的事业恐怕也未必有利，而安艺对英梨梨的对策却先坑到了诗羽；如果不跟着走——我很难想象此时的诗羽会让英梨梨自己背负这一重担，这一点也不像她的风格。
虽然她平时说话很不中听，但从此一事件来看，毅然选择了小利人大损己的诗羽无疑是本书里最善良的人。至于此一事件的最大受益者，我认为是美智流，不过要解读起来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此处从略。注意到进入下篇之后，对于出奔而产生的争执大多指向英梨梨，而大家都不怎么愿意针对诗羽，这大约就是大家对她的体谅吧。体谅归体谅，安艺选择自己写剧本，这对诗羽的地位很不利。从分工的角度来说，安艺不会画画，总还有等英梨梨回来的可能，画画虽然有出海，但出海的问题也挺严重，此处从略；安艺会写作，这次他决定自己来负责全部剧本，还打算等诗羽吗。诚然，安艺是为了令作品尽可能靠近他自己心目中的样子才决定专注剧本的，这一抉择无可厚非。可还是那个问题，安艺不做经纪人了，他将置诗羽于何地？诗羽又将置他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