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三树洞】我们仍不知道那天扬州的柳树为什么这么笔直（4）

【江湖客栈·南宫】 初
  我第一次见到南宫是在狼牙兵的驻扎地里，他还那么小小的一只，跪坐在泥坑里，趁着月光，我粗略的打量了他一下，一身衣服包括那圆嘟嘟的脸都看不清原本颜色糊成了泥灰色，整个儿一小泥人。
  狼狈不堪，但是有骨气。
  四周都静悄悄的，连蛐蛐都不要贡献自己的歌喉为狼牙兵演唱一曲，更或者说，狼牙兵连蛐蛐儿都没放过一并碾死了。
  我来过这儿，洛阳。
  只是上次来时，这里只是闹了兵乱，没想到才过多久，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荒败，破烂，死气沉沉。
  唯一没变的，就是身后那一轮明月。
  不过，真的没变吗？
  依稀记得，大师兄讲过，他说心境不一样，看到的便不一样。
  我放出影子打探，待到确定身边安全才迈出步子朝他走去。
  只是去看看，不耽搁的。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越走进一分，眼睛里的光便越亮一分。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示意他起来。
  寂静似乎化为实物，缠绕在我们之中。
  他半晌不动，眼珠子顺着我的手一直滑向了我的脸，眼睛里的情绪千变万化。从失神到救赎，从救赎到激动。
  月光从身后撒下，撒到了他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从最深处爆发而来，我从他眼里，看到了“希望”二字。
  我知道，他所有情绪都来源于我，但是这些情绪似乎来的都有些莫名其妙。
  我眯着眼，只觉得这男孩无比有趣，乱世中，多数颠沛流离，流离失所者有之，卖身求荣者有之，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以说是常见，那些人无论老少男女，都是悲哀的，所有人都只是恶混混的靠着呼吸维持生命。
  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他盯着我，咬着牙，手指了指身侧不远处的一个帐篷。
  “我”
  说完这一个字便停顿了下来，眼里的激动化为虚无，我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只觉得这个泥娃娃心思甚是细腻，定不是普通人。
  我收回了手，蹲下身来于他平视，学着他的模样一字一字停顿地说道“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