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百物语•百目鬼(3)

……
后来她只听到一阵笑声，还有门外停下的脚步声。两人相顾无言，当然也只是一个人在“顾”。当初弟弟的眼睛已经全瞎了，先生说，只有把她的眼睛换上去。她从未后悔，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累赘。
“累了吧，我熬了你最喜欢的粥，快趁热喝了吧。”
努力扯动自己的嘴角，她终是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手上的重量突然一松，她迟疑片刻收回自己的手，说：“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传说，人间有鬼，行于坟岗之中，喜亡尸之目，挖之附于自身，可察亡人所忆，故此唤作百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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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是挖了玉藻前一双儿女的眼睛，身上才会出现与玉藻前相似的妖气？”青行灯听着故事，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不禁暗想，这妖怪胆子真够大，连玉藻前都敢惹。不过再仔细想想，那时的玉藻前恐怕早就疯了吧。
“不，我只挖了那个女娃的。那双眼中充满着恐惧，绝望，不甘，竟还有丝笑意。你不知道那是多么美的一双眼，再炫美的宝石都比不上它华丽，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为它而生的。”
青行灯低头装作书写的样子，默默吞了口气，她这次好像是遇到了一个变态。青行灯寻着妖气不小心撞上她的一双眼，终于发现了那丝违和感的源头——百目鬼眼眶中装着的，是爱花的眼睛。
她突然想知道，百目鬼是否真的可以看到那双眼睛主人生前的记忆。可百目鬼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胡乱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虽然你死了，但你有一个真心护着你的哥哥啊。你看着阴阳师从你哥哥身上跨过，看着他将红色的刀刃刺进自己的身体，但至少你能和亲人死在一起。你还有一个深爱着你们的父亲，他为你们报仇，毁了一座山，还烧了一座城。”
“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父母抛下我，弟弟嫌弃我，我还能怎么办？一觉醒来，屋里只剩下一袋钱。弟弟就要成家了，我应该是开心的才对，可我只感觉有两道温热的水从眼眶里淌出，流到我的嘴角。我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没有他们说的苦咸味，是甜甜的。你大概只有在死之前尝过这个味道吧？我也是。切菜的刀有些顿了，我划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可我不记得磨刀石放在哪了，就那么一刀一刀划着……”
“你看看，你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青行灯合上书册叹了口气，抬手狠狠砍在她的后颈，把人弄晕了过去。待她醒来，冷月已高高挂在了空中。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