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再看二月一眼(2)

这天正午撒参谋又准时坐在了张家班戏座第一排中央，今日唱的是贵妃醉酒，不到半个时辰戏院就坐满了人，连门口过道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何二月的贵妃醉酒唱的最好，更好的是那如春风拂柳一般的身段，更好的是那诉说着千愁万绪的眉眼。
今天，撒参谋没有去向二月老师请教问题而是直奔大班主的房间，换罢戏装的二月左等人也不来，右等人也不来，干脆丢下手头妆奁撩开门帘跑了出来，还未走完的宾客得见二月真容皆呼喝乍起，翻桌子的翻桌子，爬戏台的爬戏台，险些引起一场不小的骚乱。
二月循声寻去，只见撒参谋捧得金银锭子，说白了就是想为二月赎身。
“大人，不是我张伟见钱眼开，自二月登台想为他赎身的人得从咱们这儿排到留灵山去，二月是我带出来的孩子，我自是为他好，我们下九流的不得人疼，那些贵人也都是三两天的兴致，我不能把我们二月往火坑里推啊，这钱啊你先收回去，若是二月自己愿意，我张伟一句不字都不说。”
几句话催红了墙角偷听的二月的眼眶，只听撒参谋一句不敢又被逗得笑出声来。
眼见着藏不住了，二月蹑手蹑脚地溜到撒参谋身后，捏起手中的扇子往他肩上敲去，吓得本就心虚的撒参谋险些把手里银子撒了一地。
“二月，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完成我的梦想，可我这颗心，日月可鉴。你，可愿意，与我并肩？”
“救国？你生来优秀。”二月直直望着他，避重就轻自己心里坦荡荡地狡黠笑道。
“二月，你懂我什么意思的。”撒参谋想要去拉他的手，二月却扭头跑开，丝质的衣角从撒参谋指缝中逃脱。
那一夜，二月一夜未眠，他看着自己的戏服，想着白天撒参谋那一番笨嘴拙舌的告白之言。
我既然决定去爱了，认认真真地做下这个决定，我就不会再与你含含糊糊，更不会畏畏缩缩，至于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想去想了。
你若不负我，我便将与你红尘逍遥，生死相依，你若离弃我，也是我命中所定，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二月想。
可接连四五日撒参谋都没有出现，戏台中央的板凳也一直空着，用来安放二月炽热又凄凉的目光。
太阳落了西山，天空中飘起了冷雨，雨点淅淅沥沥粘连着阴冷的空气摇晃着二月费尽心力建筑的心墙。
趴在妆台前熟睡的何二月只觉得周身温暖，才见撒参谋站在他身后，穿着那件湖蓝色的军装，轻手为他披上外衣，一个对视，眼波温柔，二月回身就紧紧抱住了他，不知怎的就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