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十回(2)

“吐水了！吐水了！”
一股浑浊的水顺着磊子的嘴角流到脸上又流进头发。水是吐出来了，但气还是没喘上来。明知再跑也是徒劳了，烧饼还是不甘，踉踉跄跄地在河岸上狂奔。
“哥哥，您把他放下来。”大林努力保持镇静，让舌头能灵活地说出话来，“我有辙。”
“你有个屁！”祥子嗓音嘶哑，俩眼珠子红得能滴出血来，一抬手把挡道的大林搡了个跟头。
“我真有辙！”大林爬起来，对着祥子喊劈了嗓子，“老子学过！《金匾要略》和《洗冤录》里写了！你把他给我撂下！”这时候不搬几本书出来是镇不住他们了。
平时看惯了大林那副什么活儿都干不四置的小怂包模样，今儿他一急眼，还真把这几位唬住了。
烧饼把肩膀上的磊子卸下来，撂在平地上。大林跪在磊子旁边，两手交叠，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按他的胸口，按一阵，就俯在他脸边，往他嘴里吹气。
就这俩动作，来来回回地折腾。手上不敢停，嘴里还是那么碎叨，“磊子哥，磊子哥你醒醒，你只要醒过来，您打今儿起就是我舅舅，别说叫三声，就是叫三十声，三百声都成，我求求您了，磊子哥……”
小孟儿、烧饼、祥子还有小四，静默地站在旁边，一脸虔诚地注视着大林的动作。如果这时候谁兜里揣着块怀表，一定能清楚地听见表针“咔嚓咔嚓”转动的声音。
忙活了一炷香的工夫，就在大林急得快哭出来的时候，磊子的睫毛忽然颤了颤，继而一皱眉，微弱地抽了一口气。
大林在这个瞬间脱力，精疲力竭地瘫倒在一边。抬头望天，被太阳光一晃，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被命运安排看家的阎大脑袋正纳闷这群货怎么还不回来，就听得外边一阵嘈杂，“我说你们是取经去了啊？”边说边往外走，到门口打眼一瞧，傻眼了，饶是取经去也不能这么狼狈。出门的时候都是全须全尾的，这会儿呢？
小崽儿一脸擦伤跟花瓜似的，软绵绵地趴在九良后背上、烧饼肩上扛着半死不活的大林，颤颤巍巍都快站不住了、小四背着好似棉花口袋的磊子，小孟儿跟后边托着磊子的屁股，怕他掉下来、祥子右手上包着不知道谁的小衫，胳膊上脸上全是血。
“怎么的？你们刚才打茬儿架去了？”阎鹤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有话要说，”磊子没血色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打今儿起，大林就是我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