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七）

（八）
世界上的人分成两种，见过大漠星空的人和没见过大漠星空的人。
就像一斛幽蓝色的明珠不经意被打翻在深紫红色的大海里，那熠熠华光凝聚成剔透的露水，滴落在人间的每一个屋檐。月亮是无法和星光争辉的，即使再美丽也不过是偷得别人的光彩，自身没有一丝出众，而星星，即使再微小的光亮也来自于自身的绽放，在这样的夜里，群星的灿烂生机把月光衬的那么单薄苍白，让人丝毫也提不起观赏的兴趣。
一年有半年都在飞雪的平沙城入夜之后更是冷的令人发指，家家户户恨不得把所有的缝隙都用牛毛毡子捂上，可是却有一线微光从胡杨客栈的三楼洒落出来，给这人定之后的死寂街道带来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沈玉楼看起来刚刚洗过澡，一头微卷的长发难得柔顺的垂下，微微的水汽把那往日海浪一样的光沉默成江南的雨。他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单，没穿袜子，本来非常端庄的正坐姿势现在却正好露出一双光裸的脚丫，像是微粉的贝壳。对面的霜九看上去也是湿漉漉的样子，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草草盘起的长发还在滴水，沈玉楼追着她给她擦头发。
“不擦干会得头风的，你还开窗户！”
“把头伸出去速冻一下，然后把冰壳敲碎不就行了，用得着擦干这么麻烦？”
“。。。。早晚有一天给你气死！”
在沈玉楼的强制下，霜九最终还是被抓回去擦干了头发，沈玉楼用随身携带的桃木梳子细细的给她把每一根蓬乱的发丝梳顺，又拿出一大堆牛奶、脂膏、花露强制性给霜九护发，把她腻烦的不要不要的。
“一会是接头，又不是宴客，有必要弄这些吗？”
“怎么没必要，女孩子还是打扮的漂亮好，不能跌了身份。”细白漂亮的手指把她最后一缕乱毛抚平，沈玉楼看着霜九腮后幼细的绒毛，好像这一刻才重新感觉到霜九才是受他照顾的孩子。要知道，这种感觉只在这个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出现过，之后随着她越来越大，自己反而成了被照顾的人，有机会重拾慈父心，沈玉楼表示很满意。
距离子时还有点早，两人索性合衣躺在床上聊天。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观念好像根本不适合这两个人，他们甚至都没意识到彼此性别不同的问题。不是因为霜九的举止太像男人，也不是因为沈玉楼的做派太像女人，他们是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用肉欲来衡量未免有些可笑。霜九没关窗户，外面却没有风，窗外的冷气灌进温暖的室内，在这个小小的空间腾起阵阵白色的烟雾。那烟雾穿过窗外闪烁的星光便染成淡紫，把整个房间装点得迷迷蒙蒙，好像蓬莱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