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灵（8）

光阴荏苒，但是没有他的三年，莫名地有些长。
人来来去去，熙熙攘攘。今年元宵和几年前也都一样，好不热闹。水面波光粼粼，反映着千盏冉冉升起的天灯。
月圆了，人却缺着了。
远处灯火阑珊的景象看了也有几分嘲讽的意思，他干脆撇开脸，只要别看到那些景，也就不至于触景伤情。
无意识的手一提，又将酒杯给斟满了。清澈的酒，皎洁的月，忧愁的眉目，滑落脸庞的泪。
庭院里头的红梅开得正红，红得似火。他顺手折了一支下来，端详许久。那似血的红，配上白如霜的月正好。
过了好一阵子，悠悠的琴声传过了整片庭院、长廊、房间，最终匿入天际，琴声颇是悲怆，音调凄凉。
半晌，音停了，花落了。
他步出庭院的门，踩着踉跄的步伐，手里紧紧的跩着一条红色的发带，嘴里喃喃道：“...你到底...回不回来...”
*
“江、江含情！抹额给我还来！！”
“不还不还，除非你追上我，哈哈哈！”
两个差不多十三、四的少年在庭院里跑著。正确来说，应该是一个跑一个追。
青衣少年手上紧攥着一条抹额，白衣少年在后头追着。青衣少年一跃，正好落在了庭院的草地上头，可后头追上的少年就没那么幸运了。先是一个扑空，落到了一滩烂泥巴里。清秀的脸庞多了一些愠怒和泥巴，仰天长啸：“江含情，我要是没抓到你我和你姓！！”
青衣少年回头灿笑，道：“江脉脉？挺不错的。”
*
江含情自幼失了父亲，母亲过度悲伤，扶养他不到六岁，眼看身子越来越孱弱，只好割痛把江含情送到了方宗主门下养着。
他的年纪比方宗主的儿子要大上一岁，天生比他好动。相较之下，方脉脉温文尔雅，待人谦和，是方宗主的得意门生。自小就精通琴棋书画，武术也不平凡，虽说人长得偏像母亲，但也不失端庄。
“方前辈？方前辈！”
“啊，抱歉，我走神了..."
杨微微毫无兴致的抚着琴，断断续续的弹了几个音后便撒手不弹了。
“前辈，我不想练了。”
方脉脉放下诗本，正眼望向他。
练琴和练功一样，不可怠惰。杨微微以为他又要这样说了，可是，不但没有这样训斥他，反而给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好，那么，就休息吧。”
杨微微：“方前辈，您今天...没发生什么吧...？”
方脉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外头覆盖着雪的梅花，过了半晌也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