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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为你,千千万万遍(3)


干了这碗三万字的狗粮!明天搬砖倍儿有劲。
原文地址: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76892/love-and-barriers
作者:CvBrony
润色:touchingstars
 
 
 
 
万千词句掠过韵律心头,有些是极不合她身份的脏话,但大部分是诸如“惨剧”、“心碎”的呓语。
 
事情本应水到渠成。她和他早已做了多年不可分离的挚交,尽管那层窗户纸始终没被捅破,他们进行过许多浪漫活动的事实也不能改变。
 
她可以以爱之公主的名誉保证,银甲闪闪是世上最可靠、最浪漫的小马,美中不足是太木了,对这一切无可救药的毫不自知。要是他的铠甲和他那榆木脑袋是同种材料做的,那在战斗中肯定无往不利。
 
他是最强之盾,她用爱拧成最强之矛进行攻击,现在看来,是盾更胜一筹。堂堂爱之公主自己制定的求爱计划遭到了彻底的失败,对自尊的打击和失恋的痛苦掺在了一起令她难以承受。
 
她现在置身于厚厚雪层上,雪下是山巅的嶙峋巨石。坎特洛特山巅对大多数小马而言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区,但她是公主,她想干什么没马敢阻止,所以这成了一个可以让她一马独处、哭到天昏地暗的安宁之地。
 
韵律脑海中又开始不可遏抑地回放刚刚的场景,她蜷成一个球,把鼻子埋在雪中。寒风冻住了她的泪花,却对她的身体退避三舍:作为长着翅膀的独角兽,她同时拥有独角兽和飞马的能力与优势。和所有飞马一样,她拥有寒暑不侵的柔软皮毛,无处不在的风元素听她号令。但现在她撤去了第二种能力,想要凛冽寒风击打她——她应该为自己的愚蠢遭受痛苦。
 
最糟糕是,要是她明天召他进宫,命令他做除约会之外的任何事,他照样会像没事发生一样赴汤蹈火——因为对他而言就是无事发生,她的爱意根本没传达到,一切都是自作多情。在孤独与绝望中韵律开始一次又一次疯了般的击打地面,弄得雪花四溅,直到一次击打伴随了一声不和谐的巨响。
 
闻声,她大脑当了下机,检查了下是否是自己打爆了山巅的岩石,或者蹄下有个爆炸了的坐垫。没有,都没有。然后一个古怪声音随之而来,越听越熟悉,还变得越来越响亮。
 
她把头扭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才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此时,一只尖叫着的银甲闪闪已经呈抛物线撞了过来。
 
“快拍翅——”
 
她这才想起银甲闪闪没生翅膀。她话没说完,便和银甲的脸糊在了一起。他们抱在一起沿着雪地翻滚不休,直到巨大的动能被消磨殆尽。
 
韵律躺在银甲沉重的躯体下抽搐,动弹不得,幸亏她有一部分天马基因,不然就给压扁了。她朝地面又踢又推,想把自己解救出来,却只是弄痛了蹄子。她把头扭向他,又推了一下,这次韵律用上了天马让战车浮空的魔法,使银甲轻到了能被移动的地步。因为姿势不对,她耗尽全力才将自己从重压下拯救出来。韵律晃晃头,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令她血液结冰的事实:银甲闪闪没有动弹。
 
她弯下腰,用肩膀拱了拱他,却没收到回应。她投入更多天马魔力,用力把他整个翻过来。看着银甲微弱的鼻息,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立即激活了自己的角。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
 
她默念咒语,汇集魔力,对着银甲释放魔法,他俩身上喷发出将整个区域都映射成白色的光芒。银甲身上的光芒比她预想的要黯淡。感谢赛蕾丝缇娅,还有救。醒醒啊银甲,振作起来!她用前蹄轻轻推推他,见他抽动一下,自己翻了个身。
 
“噢,喔,这真是,哎呦喂。下次我一定得先把盾张——”
 
银甲猛然睁眼,呆呆地盯向韵律。凛冽刺骨的风吹过山巅,吹散了她的鬃毛,也冰冻了她脸上未来得及滴落的泪。银甲蹒跚爬起,搂住了韵律的肩。此刻韵律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张地绷起了,只为迎接命中注定的那一吻——
 
银甲却开口说起话来。
 
“韵律,听着,我欠你一个解释。”
 
“你特喵的当然欠我一个解释!”她拍开他的蹄,猛地张开翅膀。
 
银甲后退一步,扭开头:“我真诚地道歉,韵律,我真的一点点都不知道你居然会对我感兴趣。”
 
“你怎么会不知道?银甲闪闪!想想那些鲜花!想想那些巧克力!还有甜言蜜语!更不用提这么多年一个接一个的暗示了!赛蕾丝缇娅在上,你居然一点都没领会到?”
 
“韵律。”
 
那双眼睛。哦。那双眼睛。无论她此时有多悲愤、绝望,都在那双哀伤的、迷人的双眼下消融瓦解,只剩下微微的不忿。
 
“公主,这是真的,我是真不知道。是您要我保护您的,于是我就一直照做啊。”
 
她的下巴微张:“我要你的保护?什么时候的事?”记忆如潮水般冲击过来,犹如梦魇之月的雷霆贯体。
 
——额,那几个恶霸明天可能还会来。你觉得你能够,我是说,你有空在课间陪着我吗?让他们不敢靠近?——
 
“哦,赛蕾丝缇娅在上!你是说……你是说你这二十年的陪伴都是为了保护我?就因为我在两小无猜时请求过你?”
 
“对,当然了!”银甲站起身来,围着她绕圈,边说话边时不时地瞥一眼她的身体,“我是说,不一位小马国公主的保护请求可不是每天都能收到的!我当时感觉自己已经进了皇家护卫队!”
 
她低下头,闭上眼,更多泪水渗了出来。不,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真的吗?闪闪?多年以来,我对你来说就只是个需要保护的皇室成员?”
 
“只是个——不!当然不是这样!”
 
她抬起头,但即使睁开了双眼,泪水依旧模糊了她的视线。
 
“韵律,你让我保护你,于是我就照做了。但是,如果不是倾慕你,如果不是拥有你的支撑,我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确实,加入皇家护卫队是我梦寐以求的,但如果你像那些贵族一样?我连可爱标志都可能会改变!我肯定就不会加入军队的。我的梦想一直是保护他马,但因为你,我的梦想才有了意义。”
 
她的嘴唇颤抖着,耳朵向后折起来,用最温柔的声音耳语道:“闪闪,这是我听过最浪漫的了……”她再也压抑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切换成坎特洛特皇家音量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配不上你?”
 
她用力过猛,一个踉跄,几乎要一脸扑到雪里,但永远尽职尽责的银甲闪闪及时扶住了她,帮她找回平衡。她擦擦眼睛,略微整理下心情。“对不起”,她说:“对不起,我有点——”她膝盖发软,身体摇摆不定,银甲靠近她,给她支撑。“我很抱歉,闪闪。我不该就这样离开,跑到你到不了的地方去”,她眨了几下眼,“或者是我以为你到不了的地方去。”
 
银甲轻笑几声:“呃,我调整了下小暮教我的传送咒。我没法一口气跨越这么大距离准确传送到这儿,于是就改了一下咒语使自己能随意调整结束传送时的速率。以此为基础我就能从站立转换到飞行,并按意愿选择飞的方向和速度了。可惜我还不熟练,把你撞着真是抱歉了。”
 
韵律拭泪。“我试图摆脱你,你却尽力追上我。你真是——”,她抽噎了一下,“你总是那么不屈不挠,不是么?”
 
他朝她微笑:“我就是这样。不过这是近几天我第二次从小暮那里得到间接的帮助了,我得做点好事补偿她。”
 
“或许你可以和我约会?”她用蹄子在雪上划着小圈,几乎不敢正眼瞧他,“如果进展顺利,你可以——让她当伴娘?”
 
“韵律”,他停顿一下,深吸了口气。
 
韵律再次抽噎起来。“怎么了,闪闪?求你了,请告诉我。”她的嘴唇在颤抖,快要压抑不住歇斯底里的恸哭,“如果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就没法努力去改正……”
 
银甲闭上了眼:“我所约过的每一只雌马最终带给我的只有伤痕。”
 
——什么?!——
 
他停下,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个看起来非常传统的女孩。那时新兵训练营刚刚关闭,而你去参加了第一次皇家旅游。起初她对这段关系很投入,我是说,真的很投入。可随后她的热情就冷却了,不久之后,通过她的朋友,我发现她瞒着我有了新欢。”
 
“哦,可怜的闪闪,你本该告诉我的!我本可以帮上忙的!”韵律用前蹄环绕银甲,既是为了支撑自己,也是为了安慰他。以这种方式开始感情生活实在是太糟糕了。
 
“其实这还不是最糟的部分”,银甲坦承道:“当他们在,额,卿卿我我时,被我抓了个现行,然后那匹雄马还想攻击我。”
 
韵律战栗了一下。“你没有做那种事!快告诉我你没有,那个,你知道的——”
 
银甲挑眉:“没做什么?”
 
“杀他。”她颤抖。
 
“什么?不,不不不不不!天哪,韵律,你觉得我那么冷血吗?”
 
韵律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又软化了,然后趴伏在他肩上。“不,我不那么认为。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我猜是因为你说‘更糟’时的神态。”
 
“不,我没有杀死他,他确实去了趟医院,不过没什么严重的。不用多说,我的前任永远不想再看到我了。”
 
“对,我可以理解。”没有谁理应在初恋中受到这种对待。我可怜的闪闪……
 
“可下一任的情况急转直下,那段时间我简直身处地狱。”
 
——什……什么事还能比这更糟?——
 
银甲摩挲下巴,继续说道:“我都不知道她把我当作什么。我知道吵架在恋爱中很难避免,但她的方式太出格了。如果是反过来,她都可以告我家暴。她打我、踢我、朝我扔东西……”
 
——或许朝他扔盘子不是什么好主意——
 
“谢天谢地谢公主,她只是匹天马,如果是路马的力量的话,那我可就遭殃了。最终,我厌倦了这一切,撑起了护盾。然后她哭着跑开,再也不理我了,就好像我打了她一样。”
 
韵律叹口气。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开启一段新关系这么抗拒了。他的运气可实在是不怎么样。
 
“在你旅行回来,而我被调去驻扎马哈顿后,我又遇见了匹雌马。她浪漫、温柔、体贴,但这些特质只有在她张口索要礼物时才表现出来。”
 
——哦,不——
 
“因为她,我跑遍了马哈顿所有类型的商店和餐馆,其中有些你甚至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去了。那都是些上乘、奢侈到只有贵族的地方。那段时间我花了远超我负担能力的钱。从此以后,我学会了如何简朴生活,如何节衣缩食。士兵的食宿是国家承担的,所以我现在基本不花钱。”
 
她回想起了那天她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灼银大道上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不,实际上很大的酒店——
 
——穿好看点,记得带玫瑰来,要带很多很多玫瑰。哦,对了,还有巧克力——
 
银甲苦笑几声。“每次我不情愿买时,她都会想出最——那个——最新奇的威胁。”
 
——再敢叫我“女士”,我就喂你吃下这支蜡烛!——
 
记忆在心底奔涌,她感到腹部在抽痛。她忍着抽痛将他轻轻抱住,抚慰他颤抖的身体
 
银甲发出舒缓的叹息,继续讲述:“和她分手后,我有好一段时间不问红尘。然后,我碰到了一只真的非常好的雌马。她谦逊和善,与我如胶似漆,一切都很浪漫。我们交往了大约四个月,然后又一场不幸降临了,简直像是对我的诅咒。”
 
韵律呜咽一声,强撑着准备接受下一件残酷的事实。
 
“我提了一下婚嫁的话题”,银甲清清嗓子,“就只是简单提了一下,没别的意思。话一出口,我才发觉我有多在乎她,以至于不知怎地忘记了她厌烦婚姻束缚的事实。”
 
韵律松口气。好吧,事情还可能更糟的。
 
“真正伤透了我的心的是她让我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方式。她……她嘲笑了我,说我‘稚气未脱’,以及其他什么的。我彻底崩溃了。我忍过了所有军事训练中的艰苦折磨,但没有什么能比被心爱的女孩轻蔑嘲笑更痛彻心扉。我立即与她分了蹄,并在次日清晨申请调回坎特洛特。幸运的是,从那时起我就被政事缠得脱不开身,也就渐渐淡忘了伤痛,一年过后,也就到了现在。”
 
——噗……哈哈哈,就你?——
 
韵律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脸颊,超过了寒风冻结的速度。泪珠滴在银甲颤抖着的毛皮上,洇湿成一朵朵小花。他怎么一直颤抖……我忘了……他没有飞马的皮毛……她紧闭双眼,用魔力逆转了周围的风向:自己应该受冻,但他不应该!
 
“嘿,没事”,他说道,“都是些陈年老账了,都过去了。你没必要为我担心。”
 
“为……为什么?”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嗯哼?”
 
她将鼻子埋在了他双耳间的鬃毛中。“为什么你不来寻求帮助?”
 
银甲抬头凝视迅速黯淡下来的天空,良久,才开口到:“如果我说是因为尴尬,你会信吗?”
 
“什么?为什么?”韵律扭过他的头,强迫他与她对视,“难不成你觉得我还会因此瞧不起你?”
 
“长年身为爱之公主的护卫与密友,我却依然需要感情建议?得了吧,韵律,关键不在于你的看法,有时,比他马更严苛的是镜中的自己。”
 
韵律重新揽他回自己的怀抱。“我还是因帮不上忙感到难过。你总能写信的吧?”
 
“说实话,我不缺建议。异性朋友啦、母亲啦,我的大多数建议都是从她们那儿得到的,不过,事实证明它们大多都糟透了。这也是学习成长的一部分吧,我猜”,银甲看向别处,不过这次带着微笑,“没必要去叨扰一位公主的。”
 
韵律的翅膀在颤抖,如果他再坚持没什么该劳她费心的,她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为免自己再做出什么傻事,她紧了紧自己的拥抱。不管我想说什么,都可以等等,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去做,她将嘴凑近银甲的耳朵。
 
“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闪闪。我永远都不该嘲笑你的,永远不该朝你扔东西的,永远不该恐吓你的。我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你一次次的无视让我失去了耐心,冲你发了脾气。我向你道歉。”
 
她静静地抱着他,感受背上他的温热的吐息,等待着他的答复。
 
“没事的,公主殿下,您不必道歉。”
 
“不,我必须道歉!!!”她猛地直起身,扑开翅膀,把银甲拽到了山的边缘。“向下看”,她指向身下的城市,“你看到了什么?”
 
银甲微微瑟缩:“坎特洛特?”
 
“没错。”韵律顿了顿以酝酿言辞,然后看向沐浴在皎洁月光下的坎特洛特,“对于城里所有的小马而言,我是公主,是统治者”,她转向他,“但这么多年来,我对你而言只是个朋友。现在,你回来了,却带着士兵的身份,表现得与他们无异。”
 
“我理应对你保持尊敬”,他耸肩,“这是士兵身份的一部分,公——”
 
“不要再称我为公主!如果有必要,我会命令你叫我韵律!我于你不该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她咬紧嘴唇,“至少过去不是。”
 
“可——”
 
她一蹄搭在他肩上,一蹄摘下了皇冠。“我该做什么才能阻止你继续把我当公主看?”
 
银甲闪闪从牙缝里吸气,然后屏住了呼吸。
 
“什么?我该做什么?告诉我!”
 
他叹息。“我受过多年的军事训练——”
 
她用蹄子托起他的下巴:“这根本没那么难。”只跨前一步,他们便双唇相接,气息交融。然后韵律激活了自己的角。
 
通过他们相接的角,韵律灌注出道道魔力。终于,她看到了希望。一旦她探知了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的隔阂,她就可以用魔力支撑他、安抚他、给予他熟悉的温暖。然而扑面而来的是始料未及的东西:痛苦,无穷无尽的痛苦。那痛苦粗暴地锤击着她,使她瘫在地上。
 
她的四肢抽搐痉挛,在努力想支撑起身体的绝望挣扎下深陷入雪中。浩瀚的痛苦汇成海洋,彻底淹没了她,令她窒息。她的翅膀也一并在抽搐,一身天马魔力不能令她移动丝毫。半昏半醒中,她听到了银甲的叫喊,那声音在极致的痛苦下显得怪异又缥缈。
 
“韵律,你还好吗?你刚刚昏过去了,快回答我!”
 
喷涌的魔力扫过她全身,银甲的力场切断了持续的魔咒,驱散了盘桓的重压。韵律不住地咳嗽,翅膀在痛苦中扭曲,在银甲的搀扶下艰难站起。
 
韵律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窒息:“赛蕾丝缇娅啊!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你感受不到它?当真?闪闪,那种痛苦发源于你!”
 
“我?怎么回事?”
 
韵律抓紧他的双肩:“谁做的?谁伤害了你?”
 
银甲困惑地眨了眨眼:“伤害我?怎么会?韵律,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别再撒谎了!她是谁?是不是那个嘲笑你的婊子?还是那个扔你东西的?千万别让我抓到她,否则我要她好看!快告诉我!”
 
银甲挣开她的蹄子,反过来抓住了她。“韵律,听我说!没马伤害我!你瞧,我正好好地站在这儿呢,我很好,真的。你没必要去——”
 
韵律不再废话,再次贴上前吻住银甲,同时释放魔力,将二马的心交融在一起。魔力在奔涌间扫过银甲闪闪的灵魂,将他的一切呈现给了她。又是浩瀚的痛苦袭来,不过这次她早有准备。
 
此刻韵律可以感受到银甲的每份伤痛,有的源自身体,有的源自灵魂,她在压力下颤抖着,拼尽所有的意志力也只是勉力站稳。但不管怎么说,这开始奏效了。闪闪,坚持住,我可以抚慰——
 
银甲猛地将她推倒在雪地上,切断了心灵链接。
 
他晃晃身体:“刚才的那个是什么?你做了什么?”
 
韵律努力爬了起来,压抑着腹部的盘结抽动。“呃啊……”
 
银甲用一只蹄子践踏雪地:“我说,你刚刚做了什么?!”
 
韵律抬头看向他的眼,那双眼中没有释怀或轻快,也没有喜悦或痛苦。
 
“我……我在帮忙!”她在抽泣的间隙喘息,“你心中的伤痛太多了……我无法坐视不管!快过来坐下,让我治愈你!”她张开双臂向他靠近,再一次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
 
但那痛苦没再到来。银甲的护盾在刹那之间阻止了她。她看向那双眼睛,那双因背叛而受伤愤怒的眼睛,时间在此凝滞。
 
她勉强的发出呓语:“闪闪?”
 
他只是摇头。“以伤害你为代价?不,我不能。”
 
“但——但你在痛苦!赛蕾丝缇娅在上,你的灵魂在煎熬,我从这里都能感受得到!”
 
“不!”他又跺了跺雪地,“决定权不在于你!公主殿下,我的职责是保护你不受伤害。”
 
她咬紧牙关,更多眼泪涌了出来。抽泣之间她挤出了几声咳嗽,几乎直不起膝盖。“我——”又是一声抽噎,“我告诉过你别再那样叫我。”
 
韵律定定神,在翼下召唤狂风,朝银甲扑击,却被护盾在毫厘之差排开。还差一点。韵律再次爆发,将银甲逼退一步,她的湛蓝色力场发出耀眼光芒。但即使如此,银甲的屏障还是稳如泰山。
 
我不会就此轻易认输!银甲闪闪,求你了,给我一次机会!韵律拼上了全部意志朝他的角逼近,喷涌的魔力甚至排开了厚重的雪层,咆哮的魔力能流埋没了她拼尽全力的叫喊。即便如此,银甲还是一样的从容淡定。
 
闪闪?
 
一股紫色魔力涌出,然后化为了蓝白色。
 
不,不!闪闪,我不会放手的!韵律的魔力输出达到了上限,她艰难地推进着,用心感受盾上的薄弱环节。闪闪,我为接下来的行为道歉。她进一步强行提升魔力,拼尽了带翅独角兽的潜能。她魔力的颜色变为盘绕的紫色与金色,迸发间甚至足以媲美天角。她不能放弃,她不能失去他。
 
构成本源力量爱之公主的爱与包容被全力激发,她以迅雷之势靠近银甲,又恰好在他角前止住。不过刹那,韵律就连上了银甲的灵魂,她又能感知到他了。她看到银甲站在一座山的山巅,背上直接承载着太阳;不,他肩负的不只是太阳,还有坎特洛特、赛蕾丝缇娅、暮光闪闪,甚至是天颖、耀寒,以及成百上千出现在卫队及他生命中的小马。但即使背负了巍峨的整个世界,他依然屹立不倒。
 
高大。
 
自信。
 
雄壮。
 
的确,他也有创伤,的确,他压力沉重,但他很好的担负起了这些,在山巅,他坚若磐石。他是那么坚强,即使没有翅膀,也能为追寻她奔到坎特洛特山尖。
 
一瞬间她顿悟了,银甲闪闪其实很幸福。
 
然后,她的魔力耗竭了。
 
韵律角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眼中一片光怪陆离。一阵冲击将她掀飞,让她倒在雪中痛苦地挣扎。
 
“韵律!”
 
她隐约听到谁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如此缥缈,似乎来自山脚。她看不到喊她的马,占据她整个视野的是皎洁的月,以及它洒下的清冷月光。
 
“韵律!”
 
角上的剧痛蔓延到了骨头,似乎要将她身体撕裂,空气中闪烁着光点,那是刚刚激烈的魔法碰撞的余波。
 
“韵律!说点什么!”
 
夜幕中,星星在成对舞蹈,它们的光晕开始扩散。她感觉视野在前后晃动,似乎在被谁摇着?
 
“韵律!不!不要睡过去!求你了韵律!医生!紧急情况!谁都好,快去叫个医生!”他朝星空大喊,群星闪烁,韵律隐约听到了回应。
 
她的感知麻木了,嘴里充满雪和泥土的腥味,有谁在呼唤她的名字,或者她以为所喊的是她的名字。
 
“别离开我,韵律。别离开我。要我做什么都成,只要你不离开我。”
 
夜色开始变暗,变得非常暗。是月亮熄灭了吗?
 
“韵律!不——韵律!韵律!”
 
然后一切又亮了,她可以看到银甲闪闪就在那里,在天上……
 
“韵律!!!”
 
 
 
 
肢体。韵律的第一感觉来自自己的三对肢体——看来神经还能好好运作。她蠕动了一下,脊背稍抽。就算没睁开眼睛,韵律也能感觉到身下熟悉的触感。她依次活动着六肢,从腿到翅膀,感受着身上的布料,然后得出结论:她正身处自己寝宫的床上。得知了这些,她睁开双眼,随即对上了一张担忧的面孔。
 
“嗨,欢迎回来。”银甲笑容中流露着疲惫,“你真是吓到我了。”
 
韵律勾起一抹虚弱的微笑:”嗨,闪闪。你没事吧?”
 
“这可是我该问的问题。”他轻笑一声,“现在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事。”
 
韵律把头埋在枕头中,扯起嘴角。“哦,鉴于我在寝宫而不是医院,我的身体情况得你来告知。”
 
银甲绽放的笑颜带给了她身上的毛毯无法比拟的温暖。“我们的小小争执吸引了上空守卫的注意,他们带来了独角兽医生并对你做了紧急治疗,幸亏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也是多亏了他们提供的证词,我才免于牢狱之灾。”
 
“所以你没事吧?”
 
“额,我现在累得要死,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他探身帮她拉了拉被角,“不过你比我更需要休息,所以闭上眼睡会儿吧。”
 
她摇头:“不,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怕的就是这个”,银甲叹口气,“好吧,我很——”
 
“我很抱歉,闪闪。”
 
银甲闪闪盯着她,困惑地眨眼,但韵律必须继续。
 
“我不该在未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试图治愈你的痛苦。我没有意识到是责任和你肩负它们的方式成就了现在的你。当你帮助他马时,你不止是保护他们,还接过他们的担子自己背负。我只看到了你为此痛苦,却不知道这对你的意义。我真是太傻了,居然以为只靠魔法就能帮助你。我还对你真正肩负的负担之沉重毫无准备。”
 
银甲闭上眼,保持了漫长的沉默,韵律在不祥的预感下心跳加速。“我再也不会不经允许就这样做了。”
 
“谢谢你。”他吐出一口气,“不过,我也得道歉。我和你结识得比那些雌马都要早,却在面对她们是敞开心扉,面对你时支起心防。你是我最应该信赖的小马。所以我道歉,韵律,为我所做过的一切。”
 
“我接受道歉,就算这完全没必要。”韵律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压抑着不住的咳嗽,喘息着前倾身体。
 
“嘿,嘿,放轻松。”他用前蹄拍拍她的背,软弱的力道证实了他的劳累不比韵律轻。
 
韵律在银甲的抚摸下调节呼吸,虽然肩膀和胸膛还是很疼,但起码不再咳嗽了。她面前飘来一个保温水壶。
 
“喝点里面的果汁。慢点喝,注意别用魔法”,他靠近她,“这是医嘱。”
 
她把嘴凑近瓶子,把接下来的一切交给银甲的魔法。流入她口中的尝起来像橙汁和药混合体,这股怪味意外地安神,但她的舌头在奋力抗拒。不一会儿,她就喝不下去了。
 
“呃,尝起来糟透了。”她用一只前蹄擦擦嘴,“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银甲瞟了眼床头柜上的钟:“大概三十六个小时。”
 
她叹口气,重新躺倒到枕头上。“我现在感觉像是被一辆马车轧过。”
 
“嘿,你比我可强多了。几年前我像你一样透支了魔力时可是昏迷了一星期。”
 
韵律怎么都看不腻银甲闪闪的笑容,再也没有别的小马能在带着如此巨大的眼袋时笑的如此温柔了,不过她怀疑自己的眼睛也好不到哪里去。“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我真的非常高兴。”
 
“嘿,这正是我的职责。我当然要陪在你身边。”
 
韵律一凝。这是他的职责。“闪闪,你在这儿待了多长时间?”
 
“嗯?哦,从你躺到这儿就开始了。”
 
韵律眼睛湿润了,他对她的百般照顾如走马灯般闪过脑海。他真是……我感觉……她努力地抬起前蹄:“这么长的时间……你一直待在这儿?”
 
“是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是件大——”她挣扎着起身,但银甲的魔力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她。
 
“别逞强,你现在还很虚弱。有次我必须在赛蕾丝缇娅环游鹫领时保护她长达三天三夜,和那比起来你的卧室舒服得很,所以这根本不算什么。我现在很好。”
 
韵律在突然的起身中精疲力竭,不过,尽管很想再躺回床上,她却不能如此。如果银甲闪闪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她轻轻一挣,便从床上滑下,坐在了靠近他的位置。“你中途休息过吗?有没有吃过东西?”
 
“当然了!”
 
韵律抬眉盯着他。
 
银甲紧张的笑笑:“你简直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是啊。现在站起来,我们有事要干。”韵律抓住他的前蹄,轻推他的胸脯。
 
“我不觉得这是的好主意。”
 
“抗议无效。”她加大了力道,试图推起他。效果卓著,不过却不是她想要的:银甲闪闪先是站直了一秒,然后整个倒了下去。韵律看着倒在冰冷大理石地板上的侍卫队队长,叹了口气。“你现在不好。”
 
“不,我很好。”
 
真有说服力啊。她继续盯着他。
 
“真的,我真的很好。我的后腿只是睡着了,睡得还挺死。”
 
他和暮光闪闪在试图掩盖什么时表现得简直一模一样。“你保持这个坐姿多久了?说实话。”
 
“大约十……”
 
“分钟?”
 
“……小时。”
 
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在怯懦下显得有点可爱。“好吧,抱紧我。”她转过身来坐在他前面。
 
“什么?不!公主殿下,应该是我看护你,不能让您驮着我!”
 
她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第一,别再叫我公主了,第二,我也驮不动你啊。你抱住我就是了”,她转头让直视他的双眼,“相信我。”
 
他咽了口口水,然后缓慢地朝她靠近,一寸寸地挪动着麻木的下半身,从背部抱上了她。
 
她停了一秒感受银甲的重量,然后张开了翅膀。“不要担心我,把注意力集中在移动后腿上。”韵律凝聚飞马魔力,再一次运用它们减轻了银甲的体重,使他站了起来。她开始缓慢地在自己宽敞的房间里踱步,轻轻扇着翅膀,不过还没到起飞的程度。她每走一步,银甲的行动就灵便一些,几分钟过后,银甲就又能行动自如了。
 
“嘿,我们现在好像在跳小马康茄舞。”
 
韵律对此笑了。“哦,还真是。我倒不介意真的跳支舞。”
 
似乎有声模糊的“什么?”从银甲口中漏出,不过已经太晚了。韵律利索的转身,摆成了跳舞的站位,并用风元素对银甲的姿势稍作纠正。她轻柔地前后摇摆起来,每跳一拍都朝银甲凑近些,直到最后将头靠在了他肩膀上。
 
“看,这多棒啊。”
 
他嘴上的回应微弱模糊,身体的反应却直白强烈,他在她的紧贴下身躯僵硬。他还是不习惯我……“我不该强迫你去约会的,我真没什么恶意,我只想让你开心,你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韵律撤回身体,然后看着那双迷人的天蓝色眼睛。
 
“韵律,你不必非要——”
 
“不,我必须这样”,她再次贴紧他,“我面前站着全天下最温柔的小马,他肩负了太多责任,还掌控得这么好。但同时,他却又这么孤单,没有伴侣,没有知己,即使那种小马暂时出现,也都是些骗子。即便如此,他依然屹立着,带着骄傲与自豪。”
 
韵律极力摆出最温暖的微笑,贴得更紧:“在他遭受这一切时,我怎能够袖蹄旁观?”
 
她转换姿势,印上他的唇,并不顾角上撕裂般的痛楚用上了魔法。不过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去治愈他了。她只是去倾诉心底的祈愿。
 
它是如此复杂,倾尽恢弘的坎特洛特皇家图书馆也难以书尽,又是如此简单,只需区区三个字便可承载。这三个字轻若鸿毛,又重达万钧。“我爱你。”
 
长吻终于结束,她终止魔法,然后看向不知所措的他。她再次深深地拥抱他,轻轻蹭着他的面颊,相信他一定会理解自己的心意。过了良久,她突然感觉背上滴下了泪水,每滴都饱蘸深情、每滴都重若山峦,在泪滴的最深处,潜藏着银甲闪闪最宝贵的财富:他的重担。而现在,她就这里,去分享它,去抚慰他。
 
“……你保证?”
 
他在询问的事情可以成千上万,可能是让她别学之前的雌驹,可能是要她真的爱他,还可能只是卑微的请求她对他好些。美妙的是,对于以上所有问题,她都有着相同的答案。
 
“我保证。”更漫长的停滞过去了,更多的眼泪洇湿了她的皮毛,不过他的呼吸从未如此静谧安详。许久之后,她松开双臂,看着他闪着泪光的双眼,用眼神朝床示意:“来吧。”
 
“我们这是要干——”
 
她用前蹄贴上他的嘴,示意他安静,然后引导他走到床边。银甲脸上写满了惊恐,韵律只觉得好笑。“我们不是要做‘那个’,小傻瓜。我得补充些睡眠了,你也一样。现在,上床吧!”
 
银甲闪闪看看床,又回头看看她。她一把掀开被子,将他推倒在床上。
 
当她的骑士终于屈从后,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出口,用蹄子拧动钥匙,锁上了门。“好了,不会有马打扰了。”她转身,看到银甲闪闪的疲惫渐渐压倒了恐惧,不禁咯咯笑了起来。
 
韵律走到床的另一侧,爬了上去。当银甲转身面对她时,她再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并尽最大努力才克制住自己贴在他耳旁像小女孩般尖叫的冲动。我终于成功让他注意到我啦!
 
“我……我很累了,但是……”
 
韵律把蹄子放回他的嘴唇。“嘘——亲爱的,你现在没在出勤,还记得么?在赛蕾丝缇娅归朝并下达其他命令之前,你是自由的。不要再去管职责、礼节或是贵族了,只需在意眼前的我。”
 
韵律凝视他迷离的眼神,捕捉到其中的不安。她挪了挪身子,躺进他怀里。“安心睡吧,无论多少次,只要你需要我,我便会回应你。今生今世,你不离,我不弃。”
 
他终于卸下了心头重负,安详的睡着了。
 
“做个好梦,我的爱。从此,你将不再孤单。”
 
“为你,千千万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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