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黄帝内经》掉水里你先救谁？

五年前的治疗让我对大医院有深深的阴影，以致于那之后看见穿白大褂的都肝儿颤——无论是医生还是厨师。
但那无疑是我那几年里最舒服的一个下午，窗外阳光斑驳在墙根儿，白爪子的猫在石榴树枝杈上翻身，七八尾小红鱼在荷叶阴影里窜上窜下。
这一场按摩下来一直拧巴着的身子终于铺开展平，像是重生一般。
周九良，我在心里念这三个字，我想认识他。我盯着窗外那盆君子兰和花盆上的花纹走神，心里盘算着怎么能要到他的微信。
计策还是要有，亏我急中生智，假装接电话出门卸载了支付宝。当然如果不是后来他跟我说“先生，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的话，我可能至今都还在为那个伎俩沾沾自喜。
但总归当时是没被戳破。
他的头像是只猫，有些眼熟的猫。
我穿好衣服再出门的时候神清气爽，完全没了刚进门时的狼狈，再抬头世界都像换了新的似的那么痛快。
风铃响着的当口，眼角余光瞥见蹿出一道影子，喵喵地叫着围着身旁的少年转，眯着眼睛拿脖颈蹭他的脚踝。大概是阳光太强，那一瞬间一猫一人，好像同时笑了起来。
周九良抱起猫，眼底有点骄傲，笑得像个孩子，又像是炫耀自家孩子考试成绩单的家长——这是我没能想到的神态:“她叫四喜。”
我没来得及醉在他的笑里，只看着四喜，怪不得觉着头像眼熟。
时至今日我已经忘了当时我是怎么出的门，只记得他在将近三十公分的门槛外站了好几分钟，一直等我走远了才又关的门——在我消失在他视线里之前，我在拐角偷偷回了头，他还在。
出租车司机可能没见过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成年人，他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也笑了:“今儿有喜事儿啊。”
我抿着嘴笑着答应，在他打听细节之前成功把话题转移到了天气上。
我欢天喜地地回了家，看哪儿哪儿顺眼，切菜时候都哼歌。
炒菜时候手机震动，我擦擦手过去划开:[对方领取了您的红包]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当面领，不等我想清楚糊味儿就把我拽回了炒勺前。
晚饭时候我看着他的微信头像，激动得把手机都快攥碎了。
我吃一筷子饭再喝一口汤，擦了擦手开始打字。
“在吗？”
三分钟，没信儿。
我点开他的头像看朋友圈，什么都没有。
不是被屏蔽，真的什么都没有。
一边等一边吃饭实在太煎熬了，我调了个动画片看，一个多小时的《冰河世纪》，我居然面无表情。
这太可怕了，我洗着碗想。
洗完了碗我站在客厅手足无措，于是窝在沙发里嗑着瓜子看下一部。
五百多颗，三个空皮，七个坏的。
大概到了九点钟，手机终于响了，虽然在此之前我已经失望了十五次，但我还是一嘴泡沫地从卫生间冲出来。
“在。”
我含着一口漱口水纠结，该回什么呢？
话题被掐断了，我抬手点了几下屏幕，对话框里出现几个不相干的字，辗转反侧到天光大亮，一睁眼还握着手机。
昼夜中阴，我无数次点开那个对话框，继而无数次点开他的头像，看他空白的朋友圈，从没发送一个字。
第三天，我又捂着腰到了他家。
进门之前我站在石榴树下还在想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犹豫之间风铃响了。
我抬头看过去，他就站在光里。
那天的太阳很烈，我一脑门的细汗，他这次穿的是黑衬衫——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难接近——站在反着太阳光的玻璃门窗中间，像是希腊神话里的什么天使，背后都是光影。
“孟先生，您怎么样？”
他笑起来真好看。
“扭了呗，”我捂着后腰尽量显得平静，“最近学生有点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