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黄帝内经》掉水里你先救谁？ (四)

转了三天也没找着一模一样的风铃。
厨房里的砂锅咕嘟着那二百三十块，今儿这药格外苦。
他一定是生气了。
我老老实实在家喝了三天药，每回都被苦到干呕。在第三次扒着水池边吐药之后，那碗深棕色的液体在我眼里已经成了恶龙巨兽。
我的舌胃在反抗，我不能违背它们，我悄悄安慰自个儿。
膏药还是要贴。
药味儿浓得几层衣服都盖不住，我也懒得管。
越是心情差越阴雨天，我把满是药味儿的衣服塞进洗衣机，皱着眉头看着云彩散了出太阳，越看越心烦。
远远地听见手机微信响了一声，我懒得管。
大概过了一刻钟，手机响了。
越心烦越事儿多，我抓起手机刚想骂街：“这他妈谁……”
周九良？
“喂？”
“孟先生，您今儿怎么没来复诊啊。”语气淡淡的，根本没有疑问的意思。
“我……今儿天儿不好。”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看着火烧似的大太阳睁眼说瞎话。
“您今儿不过来，再熬几天就好不了了。”
“……我一会儿到。”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
刚迈进门槛，迎面出来的是他们家的猫，懒懒地走过来，看了我一眼就出门了。忽然听见门响，接着是最有辨识度的声音：“先生，药喝完了吗。”
语气太淡，像是说什么不相干的事儿，从来没有疑问语气。
我点点头，穿过庭院朝他走去，开门时候他在我身后，“那风铃不值钱。”
这话轻得几乎不可闻，我差点以为是我幻听。
“嗯。”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点了点头。
“孟先生恢复得不错啊，”他整理着栏柜上的东西，又抬起头，“膏药还贴着呢？”
我下意识扶一把后腰，“贴着呢。”
可能他感觉到我的无措，坐下以后起身去沏了壶茶。
他给我倒一杯，我伸手扶着茶碗，看他垂着眸子认真得像是雕刻艺术品，跟青花的瓷器很搭，正看着，水汽氤氲里他突然来了句：“风铃不值什么钱，甭往心里去。”
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很不好，这句话撂地，我捧着茶碗的手突然给烫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地抽回手时，正好他转身放茶壶。我悄悄把食指握进其他四指，看着眼前茶壶上的花纹在心里玩儿命措辞，但是无果，“那什么，那我得请个客，要不然我过意不去。”
他注意力全在茶碗里，听完抬头：“成。”
看病已经不重要了，我开着车瞟一眼副驾驶上的周九良，看他白T恤牛仔裤，认真地看着窗外的行人，心里美得不行。
就凭他应我这顿饭，多喝十几副药我都不在乎。
“吃点儿什么？”
“您定。”
“能吃辣吗？”
“能，”他回过头来看着我——我用余光看着他——面无表情，“您有忌口。”
我点两下刹车，转过头去看他，他在看红灯的倒计时，“那周大夫，我该吃点儿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