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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恐夜深花睡去·少年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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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棠转学过来的第四天是个阴天,铅色的云坠在天边,仿佛随时会砸下来,把人压成齑粉。
中午开始下雨。
静棠看着玻璃窗上蛛网似的雨水痕迹,庆幸早晨出门带了伞。她喜欢下雨,但讨厌淋雨,甚至憎恶潮湿,所以她的伞非常大,容下两个人不成问题。
这一天她过得相当平静。程斯葵自从昨天放学留了钱在自己桌上,直到现在都没敢来招惹她,方毅竹和前几天一样少言寡语,楚馨栀也没和她说话……
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这么想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楚馨栀的声音:“我没有带伞,毅竹网球队有事不能和我一起回去,嗯……我看你的伞很大,能不能……”
“不顺路。”静棠想当然的拒绝。
“顺路的。”馨栀脱口而出,又马上红了脸,“昨天放学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你家和我家就在一条街上……”
……
馨栀高静棠半个头,所以那把有些沉的伞就由馨栀来撑。
静棠几乎和任何人共处都是沉默,反倒是馨栀有些不自在,看看伞,看看雨,又看看静棠,过了半天才状若无意地问她:“我是不是哪里冒犯到你了,你生我气了?昨天我问你的问题你一直没有回答我……”
静棠本是半低着头的,闻言抬头,语调缓慢:“没有。你没来问我,我以为你忘了。”
馨栀马上转过头来看她,“那我再问一次:‘你喜欢庄周吗?’”
静棠的表情柔和下来,“喜欢。我喜欢他的无拘逍遥。”
“我也喜欢。我喜欢他的肆意汪洋。”馨栀笑得眉眼弯弯。
静棠没有说话。
馨栀想了想,趁热打铁问她:“你有喜欢的诗人吗?我最喜欢李白,总觉得他是个仗剑白衣的侠客。尤其是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啊……帅呆了。”
静棠听了,唇角噙着淡笑,“我喜欢王维。”
“为什么?因为‘诗中有画’?”
静棠看着伞骨尖端滴落的雨珠,道:“因为诗写得够淡,人品德行也无可挑。”
一阵风刮来,吹得大伞倾斜,馨栀赶紧稳住伞。她想了想,“说到人品,我倒是有个讨厌的诗人人品奇差。你有没有讨厌的诗人?”
“这倒没有。我只有个不耐烦看的诗人。”
馨栀偏偏头,“是谁?”
静棠眼神平静,“陆游。”
馨栀惊得险些没跳起来:“我刚才说的人就是他!你为什么不耐烦看他?”不等静棠开口,又转过头去目视前方,下巴仰得高高的,“我是嫌弃他害死了唐婉,没担当的货,婆媳关系都摆不平,怪不得在仕途上没什么建树。”
静棠也惊讶于这样的巧合,愣了愣,沉思而后言:“倒也不能这么说。他行事是有些拖泥带水,然唐婉之死,不能全怪陆游吧?”
“怎么不能?”馨栀唇角含了一点隐秘而残忍的笑意:“‘大文豪’!沈园相会时随便说一句‘当初你和我可是海誓山盟,哪知你这么快就有了别人’什么的,足够要了被程朱理学束缚的唐婉的命了!言语有时候可是比刀子还利呢!”
静棠被她的推理吓到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宋朝的时候程朱理学哪有那样厉害。我觉得唐婉之死多半要归于她的痴心,因爱而封闭自己。古代女子在爱情上是很被动又很执着的。这就是悲哀了。”
馨栀从鼻子里甩出一声“哼”,然后说:“那朱熹写信给陈师中让他女儿不要改嫁又要怎么算?就算是让她‘养老抚孤’,也要明白‘寡妇失业’啊!凭什么不让人换个工作单位啊?!”
静棠立马接道:“那他不也说建阳县因贫而求离的妇女‘别有曲折,不可不根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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