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少年之爱（七.三）终篇

2021年5月，东京，大批华人带着笑意和满足走出剧院，为着整晚的欢乐满意而归。在东京的扬名立万本在意料之中，他的名字、台风、唱腔在异国慰藉了无数同乡。邱涵接到朋友的邀请：张云雷的相声真有意思，有机会一起去现场吧。
    她站在剧院后门的一角，看到这样的信息欣然一笑。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黑色蕾丝连衣裙配酒红色高跟鞋，妆发精致，明眸皓齿，低调而妩媚。望眼欲穿的样子，把人拉回当初的时光。早有接他散场的心思，奈何国内粉丝太多，有诸多不便，这心愿竟要移到东京才可实现。只是，以他一贯一站成名的战绩，下一次能否有今日的平静景象，也是难测。
演员们鱼贯而出，郭麒麟走在前头，眼尖得很，一眼看见邱涵。 “舅妈，我老舅在后面你再等会儿。”
邱涵听到这样的称呼，到底不习惯，略尴尬地笑着，不由得顺着他来时的方向张望着。
“我一会儿先安排大伙儿回酒店。演出方安排了应酬，我去应付一下。”郭麒麟历练得更细心妥帖了些。要接手公司的人，逼着自己收起年轻人恣意妄为的心气儿，尽量八面玲珑起来。
“多亏你时常照应，谢谢。”
    “咱们是一家人，您甭客气，都是应该的。”
“就是，甭跟他客气。”角儿走出后门，接着郭麒麟的话头，脸上挂着笑。架在九郎胳膊上的手，也自然地放在邱涵左臂上，就这样完成了交接。“我们回邱涵公寓，你们路上小心吧。”张云雷挥手和众人告别，上车离开。邱涵进修的这半年，两人聚少离多，对共处的时间都格外珍惜。不愿旁人一分一秒的参与。
    夜色之中，东京街头繁华依旧，行人们步履匆匆，赶着回程。这世界上的任何城市，似乎都是如此，人们忙忙碌碌面对种种庞杂，对以往的一切不能过多留恋，面露冷漠行走世间；也许心中尚有些许温暖柔软，也越发不愿示人，只愿在最孤独寒冷之时用来解救自己。行至新宿，虽将至午夜，却也热闹依旧，灯光闪烁，声色犬马。角儿让司机在街角的小路口停车，拉着邱涵，偏要下车走走。邱涵知道这一带的小路总有些坡度，顾及他的身体自是不愿，却也拧不过角儿的坚持，只好跟着下车。
“这个地方，跟北京的小胡同挺像。”角儿扶着邱涵的手，慢慢地走着。“东京没什么粉丝，咱们在这儿多走走吧。”他的用意如此简单，却让邱涵鼻子一酸。
“别又逗着我哭。前几年没流下的眼泪，都让你勾搭出来了。”她清楚角儿的用意，不过是为了找补一下不能在国内随意牵手、到处走动的遗憾。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嗯。”
“你知道的，我从小学艺，没什么童年；这些年跟着师父耳濡目染，为人作艺都小心谨慎；那年摔这一下，心理身体都彻底不能像个年轻人似的了。”
“嗯。”
“所以，你别嫌弃我。”
“嗯？”
“你怎么就会嗯啊，捧哏的都比你话多。”存了这么久深情的话，竟被这样单调的回应弄得了无生趣，角儿的孩子气被激发出来。
    “你接着说，我好好听着呢。”
    “这几个月你不在国内，我好好想过，人这辈子要改变的太多，总要有些坚持不变的地方才好。我经历过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所以你我之间的感情大概是唯一能保持不变的地方。”
    “所以呢？”
    “我想，如果可能，就像我们最初那样好好相处。不动、不变。”
    “好。”邱涵眼里噙着泪。“磊，谢谢你。我求之不得。”
“还有件事，师父说三十而立，明年让我物色个好孩子收了当徒弟。”
“恩，那是好事。你会是个好老师，像你师父一样。”
“那倒是，我会好好教那个孩子。”角儿顿了顿，侧眼看着身边的人，“涵涵，我的意思是，一贯都是严父慈母，只有师父没有师娘的徒弟也太可怜了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邱涵早已猜透他的心思，话题左拉右扯，不能切题，自己只管装糊涂，挤兑角儿把话说出口。
“你跟我回去见父母和师父师娘。我们结婚吧。”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邱涵，递上一枚小小的戒指。默默地套进她的手指。
新宿街头，四周满是陌生的面孔，没有过分隆重的仪式和山盟海誓，角儿完成期待已久的求婚。这里，不过是随意停下的街角，缺少精心策划的场景，然而这依旧是他们心向往之的时刻。
走至灯光辉煌处，她才看清那枚小小的戒指，钻石只有小小的一颗，成色一般，款式似是几年前的样子，不甚瞧得上眼，却又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喜欢什么只管去买，但这颗一定好好留着。”二爷拉住她的手，把戒指一并握进手心里，“16年情人节，咱们逛街的时候，你试过这个。后来，想起来就回去买，一直留着，总觉得能戴到你手上。”
“什么时候买的？”
“那年出院回北京以后……”
她怔住，而后吻住他的侧颈，唇下是少年汩汩流动的温热的血液。
行走世间过于艰辛，甘心情愿或迫不得已的改变实在太多，尽被冠以成长的名号，因而不复少年。如若可以，就算环绕险路、背负荆棘，我们还是要为彼此守住一些少年时的模样，就算幼稚、笨拙些也无妨。比如我们相爱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