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瓦古娜利亚到亚麻大

 我家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餐厅，相传叫做瓦古娜利亚。现在是早已并屋子一起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顾客: 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不必说光洁的地板，高大的转椅，明亮的窗户，闪光的餐具；也不必说种岛在走廊里跳着拿东西，高挑的店长整日吃着东西，带着刀的八千代又吓跑了一个客人。单是害怕男人的伊波的事，就有无限趣味。客人被打得呻吟，服务生被吓得瑟瑟发抖。若是有人拍她肩膀，直接就是一个直拳;还有靠近，倘若距离她不到一米，便会“啪”的一声，不知道被打飞到哪里去了。佐藤和相马在厨房待着，佐藤看起来很有大哥哥的感觉，相马非常腹黑。有人说，相马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却掌握了所有人的秘密，我于是常常去刺探他，连续不断地刺探，也曾因此弄得他更加腹黑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有掌握不到的移密。如果不怕被打，还可以去逗八千代，只是她带的刀很吓人，又长又锋利，威胁远比伊波大得多。
  无厘头的山田我是不敢去惹的，因为相传她的来历很诡异。
  伊波曾经讲给我一个故事听: 先前，有个读书人住在店里用功，晚间，在店门口纳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答应着，四面看时，却见山田的脸露在墙头上，向他一笑，隐去了。他很高兴;但竟给那走来夜谈的老和尚识破了机关。说他脸上有些妖气，一定遇见“亚麻大”了;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唤人名，倘答应，夜间便要来吃这人的肉的。他自然吓得要死，面那老和尚却道无妨，给他个小盒子， 说只要放在材边，便可高枕而卧。他虽然照样办，却总是睡不着——当然睡不着的。到半夜，果然来了，沙沙沙!门外像是风雨声。他正抖作一团时， 却听得呼的一声，道金光从就枕边飞出，外面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那金光就飞回来，敛在盒子里。后来呢?后来，老和尚说这是圣瓦伦丁，它能吓跑亚麻大，亚麻大就被它吓跑了。
  教训是:所以倘有陌生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你万不可答应他。
  这故事很使我觉得做人之险，夏夜乘凉，往往有些担心，不敢去看墙上，而且机想得到一盒老和尚那样的圣瓦伦丁。走到瓦古娜利亚的门口时，也常常这样想。但直到现在，总还没有得到，但也没有遇见过亚麻大。叫我名字的陌生声音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都不是亚麻大。
  没有伊波的瓦古娜利亚比较的无味；她一来，可就两样了。印拳头(将自己的拳头印在客人脸上)和拍客人需要客人配合，但顾客是上帝，打一个就得罪一个，所以不相宜，只好来打店员。总是吃东西的店长，是不行的；还是引得厨房里的那位来才好，相马总是毫无怨念地被伊波打。支开所有的客人，放开场子，递给伊波个大托盘，托盘上面放上点咖啡之类的东西，地上放一根绊马索，人远远地牵着，看伊波走过来，走到绊马索上的时候，将绳子一拉，便摔倒了。最好是让她扑在相马身上，先把咖啡扣他一身，伊波再来一拳，肯定会打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