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记事（十七）

    空旷寂静的大殿里，烛火无声跳动着，一个歇斯底里的女音响彻大殿“身为钧天太子你怎么比别人差这么多？陵光三岁识文，孟章四岁读史，你文不行就算了，怎么连武都不如蹇宾和执明，你简直是丢尽了我的脸面。”伴随着女子的怒骂声的是鞭子甩在皮肉上的声音，鞭鞭见血，女子的身影也被烛光扭曲成了不可描述的怪物模样。跪趴在地上的孩子咬紧了嘴唇，不能喊疼，这样只会挨更多的打，听着女子的话语，孩子眼中渐渐浮上一抹疯狂之色，既然自己比别人差，那么，杀掉比自己好的……不就行了……，这样自己自然而然就是最好的了。不只是比自己有能力的，还有眼前这个人，女人似是打累了，持鞭站在一边歇息，孩子余光紧盯着这个女人，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他所遭过的罪都要让这个女人尝试一遍，他发誓，会让所有欺凌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
   啟政从梦中惊醒，在床边摸寻了一会儿，将共主玉玺抱在怀里，先是无声的大笑，接着笑声就逐渐大了起来，听得屋外守夜的侍从一阵心凉，生怕会被里面那位叫到，个个将头压的很低，恨不得将自己埋了，也幸好里面那位只是笑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众侍从们就这么心惊胆战的在门外守了一夜。
   “陛下，贤王殿下来了。”进去禀报的侍从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喜悦，很显然，若说还有一个人能制的住啟政的话，那么一个人只能是贤王。
  祁昆，现在该叫啟昆了。啟昆看了眼四周明显面带喜色的侍从们，心下一沉面上却是不显，阿政不会又做了什么吧，快步进了大殿，挥退了侍从才向啟政行礼“臣见过……”
  “阿兄不必如此多礼。”啟政拦住了啟昆，拉着啟昆看了好久，脸上满是喜色“阿兄平安回来就好。”
   “阿政，你可知如今外面都在传什么。”
   “知道呀，那是我下令传的。”啟政脸上露了一个笑，一如幼年时般纯净。
   “阿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啟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啟政，虽然他也查到了传言的来源，可当啟政亲口说出来时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阿兄，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啟政还是笑着“我只是想让天下人知道这天下还是姓啟的罢了，至于别的，都只是手段罢了。”
   “你这是与虎谋皮，遖宿谋划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重回中垣，如今你给了他这个机会，一旦他反扑，你又该如何。”啟昆猛的将啟政抵在柱子处“阿政，一旦开战，必是生灵涂炭，要死多少人，你才甘心？”
 “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浇不灭的。”  啟政挣脱了啟昆的钳制，脸色似有癫狂“阿兄，你游历中垣各地，可见过有谁记得啟家才是他们的皇，父皇可以忍，可以由着各诸侯大肆扩张，可我不能忍，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告诉天下人谁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我想要有朝一日看到真正的万国来朝，而不是虚伪的做戏。”
   “阿政……你真是这么想的？”
   “阿兄，我们不说这个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别站在我的对立面好吗？”啟政握住了啟昆的衣袖，笑容里带着讨好，一如当年……
  啟昆是先皇在一次醉酒后临幸了一个宫婢才有的，也许是因为这宫婢足够老实，也足够有眼色，才能带着啟昆在皇后的眼皮底下活了下来，虽然没有上了宗碟，日子也过得清苦了些，可倒也自在，啟昆再长大一点后就跟宫里的侍卫习武。
   一日，啟昆刚从师父处回了自己的住处，就听见屋里一阵动静，啟昆推开门进去，就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孩子正抱着半块馒头准备往角落里躲。啟昆花了大力气将这孩子哄到了自己身边，这才发现这孩子衣服上的红色花纹竟然是血，将衣服掀起来后就看见孩子身上各式各样的伤痕，烫伤、鞭伤、棍伤……小孩只是抱着馒头啃，仿佛一点都不觉得身上的痛楚。后来熟悉了啟昆才知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同父异母弟弟，也是钧天的太子，他以前也只是听说过皇后对太子的严厉，可不曾想过皇后会这般对自己的亲子。也许是阿娘死后自己一个人孤单太久了，啟昆不由得对这个弟弟上了几分心，房里总是多备了一份吃食，还有从托侍卫从宫外带进来的各种药物，每每啟政过来时也能帮他简单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在啟昆眼里啟政从来就是当年那个会腼腆的冲他笑、喊他阿兄的孩子，是那个痛到了极点也忍着不说只是因为不想令他担心的孩子，他记得这个孩子说过总有一天会让自己上了宗碟，会让自己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也确实做到了。
   “我……答应你。”啟昆还是没办法拒绝这个可以说是自己带大的孩子，闭了闭眼，还是答应了啟政的请求。若是真的酿成了什么大错，那就让他这个兄长来承担吧。
  遖宿，毓靖和长史现在角楼处看着越墙而入的人们，眯了眯眼“通知下去，可以动手了。” 
   “是”长史领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