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弥弥古丽视角练习短打

随鹰师迁徙的辘辘毡车好容易停下，权作片刻休整。出帐偷享晚风，学着前些时日见到的晚归牧女这样哼唱，声响揉进日暮时分，曳一片柔暖。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不曾料到汉人小军师双肩颤着，用手掌埋住脸颊，严严实实，往日平稳声线声也哆哆嗦嗦，兀地叫住自己。
——“...弥弥...这首歌？”
“敕勒歌...喏，再往南边去一些的塞上，大抵胡汉两家百姓都会唱。”
抑住疑惑心绪，与她这么细细地说过一番，方才蹙起眉发问。
“你....从前....听过吗？”
蓦的身后刮来好大的风，枯草叶也被扬到半空，伸手只拢住裙摆翻飞，无暇再去顾及发辫斜坠欲散。
星幕渐沉将最后半抹霞光吞嚼，草原上的晦明变换，都只在转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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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只是族人疼惜的小女儿。他们撷来娇朵，俯身小心缀在我耳侧，发上，轻声叫我的名字：“古丽，古丽。”我的亲族和睦时，不曾见馑寒。部族里有沃青的草场。只消到小坡上放眼，便能望到漫山遍野，成群低头啃草的肥美牛羊。偶尔掀开帐帘，能瞅见打马驰过的牧人。蹄声哒哒哒哒，连同鞍上缀着的银铃的清响，一齐溅落，碎在草叶底的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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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狼的后裔。
奔走裹着烈风，身影逐着月亮，夜色中仰头嚎啸，在嶙峋瘦崖边。狼性溶在了自出生以来吃下去的每一滴河水，然后融进血脉里。
可族群里的头狼们被贪念的烈火薰蔽了双眼，只知尔虞我诈，把族狼的生灭衍息抛在脑后。于是更强大狼群便有了可乘之机，伸来磨尖的齿爪，像利刃割草般轻易扯碎它们。
这是狼的天性，我明白的，我并不去怨谁。
族人如节前备来祭祀用的牛羊般，一个一个被屠戮于库那部的刀下，自己却只能看着面前不远处几截血肉模糊的断肢，臂环稚肩，颤巍巍护住怀中受惊幼弟，听他哭叫不止直至声嘶，在泣声凄厉中瘫跪在尸山血海。
我无力阻止谁。
一颗心或是早在震悚下被剥去了辨识喜悲的能力，甚至于还在灾劫后狼藉的断垣里，窃自庆幸。
即使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没有死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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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草原生养的孩子。
阴山下的歌谣，代代相传。低吟浅唱的声音，挟着心底的呼唤，能乘着长风万里，被捎到云的尽头。
离离碧野，广寥无际。草原给予我浅色的眼眸，馈赠我长发上流淌着潋滟光华。而当那长风迢递，剪破盘锢于青空的重重顽云，方得万丈灿晖泄下，来恩赐我傲骨灼金。
既然活下来了，就卑微地活下去。仿佛一切爱恨纠葛皆与我无关，我只惴惴。附于人，却不谀媚逢迎，不畏死，却还贪片晌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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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肉鹰隼感官有常人望尘莫及的敏锐，佯装喙吻慵整翅羽，狭目却紧仄逼视。在他面前总落个惶恐若是不留神显露了破绽。
而将自己安插在此的那个女人，指不定早把自己视为弃子，不消使力便可捏作指缝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