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殉秋景——续《探清水河》（1）

一晃十年了。
他佟小六也成了这天津卫的名角儿。谁见了都得尊一声佟老板。
转眼又到了大莲的祭日，要是她还在，也二十有六了。
小六早早地在家中摆好祭品，换上一身素色长衫。
照例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不去园子，就在家里陪她。可是这一大早的，戏园子的老板就差人来请。
要说这些年也多亏人家照顾，当初他一个小学徒，孤身一人来投奔，要不是人家阎老板慧眼识珠留下了他佟小六，哪有今日的佟丹秋呢？人家是看着咱成角儿的，如今有事相求，小六也不好拒绝。
到了这清竹园门口，佟丹秋打眼一瞧，今儿个这戏单上赫然写着：《锁麟囊》佟丹秋，心里是咯噔一下，心说这阎老板一向知道我的规矩，果然是有大事了不成？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佟丹秋进门直奔阎云清的房间，门口的小厮见了赶紧将他让进屋内。
阎云清看佟丹秋到了连忙起身。
“哎呦你可算来了，快坐，来，喝口茶润润嗓子。”说着就给佟丹秋倒茶。
佟丹秋躬了躬身子：“您客气了。”
“哎，今儿怎么一身儿白呀？”
佟丹秋呡了口茶，没理会，放下茶杯，方才开口。
“不知今日您叫我来，所为何事啊？”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有人想请你唱一出戏。”他说得波澜不惊。
“啊，门口的戏单子我看了，”佟丹秋顿了顿,“阎老板，您可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六子，我没忘，十月十七。”
还没等阎云清说完，佟丹秋便开了口:
“我还以为您最近忙忘了，十月十七不登台是我多年的规矩，还请您替我推了吧。”
“六子，我一向尊重你的意思，不是没替你挡，只是，大帅点名今儿个要听你，实在是推不过去。你也知道，大帅头一回上咱这儿听戏，我也不好撅着人家不是。”
佟丹秋紧蹙着眉头也不说话。
这阎云清可着急了。
“不是，六子，行不行的你倒是给个话儿啊。这新任的大帅，咱也不知道什么脾气，他也不管你这规矩，咱呢，也别给自个儿找麻烦。”
佟丹秋的沉默都快把阎云清一个慢性子逼急了，凑到眼前：
“哎呦我的角儿！”
“佟老板！”
“哎，你说，咱俩也认识十来年了吧，这十年，我没亏待过你，兄弟，你就当帮哥哥这一回，行吗？”
佟丹秋看阎云清急得团团转，心里也软。
“您可真叫我为难。”
“六子，你要是不答应才是叫我为难！”
佟丹秋长舒一口气。
“实在要唱也行，但是不能唱《锁麟囊》。”
“哎呦，角儿，这天津卫谁不知你的《锁麟囊》最好，人家特意点的这一出，想必也是有备而来，咱今儿不用多唱，两折就行。”
佟丹秋抬头撇了阎云清一眼，心说自己总不能连累了这老哥哥，搞不好整个园子的伙计都跟着遭罪。
“行吧，那我晚上再来。”说着就起身出门了。
“哎，我就等你这句话呢，赶明儿我请你吃饭啊。”这话还没说完，佟丹秋就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