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传】守护者（十~十五）(6)

终于，某天黄昏，两个孩子不见了。
村民擎着火把四处找寻一整晚，哪里都不见二子踪迹。
众人心中兀自猜测，莫不是跑到山中森林里，给妖怪叼走了？
黑云笼上众人心头，二子血亲心揪如焚。
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人福至心灵，突然喊了一声，“风神大人！”
疲惫的村民抬起头，精神为之一振，陆续站起，等待出发的指示。
却有一声浑浊的嗓音，“且慢！”
......
将众人的热血陡然浇灭。
这些天来村众捂着偷生的喜悦、一直默契逃避的话题，终于不得不面对了。
几百年来，河川与林间妖物横生，风神以法力压制，村民开始相信，风神已应愿而生；
山之阳大小风祸不断，神明便一一化解，村民感激不已，年年以珍品上贡；
如今暴雨连天，大川水满，占卜师言滔天洪水、天罚难避，合村倾覆只在朝夕之间——
风神竟肯毁伤法力、悖逆天道，将几百人的性命全数保了下来。
逆天而来的恩情，这，如何回报？
厚重得怕是人殉祭祀也难还了。
所以洪水之后，几村村长心照不宣，三缄其口。关于献给风神的贡品，不提往昔，不提将来。
如今，风神可是怒了，径直将一双可口的小童掳走吞了？
村长们借步商谈，如若二子确为风神所食，则人神两清，此事就此揭过，往后瓜果牛羊照旧供奉。失去孩子的人家，只得由几村邻里多多照料安慰吧。
然而，“如若不是风神呢？”
几人陷入沉默。眼神交汇，低语相谈。
“此事，只能如此了。”
……
我一回神，便听古笼火大声欢呼，小短腿原地蹦个不停。
得他敬仰的大人首肯，古笼火愉悦地表示，将在山之阳的森林中安营扎寨，常伴风神左右。
青年沉默惯了，还真的拿这一类的小妖怪没办法，又兼体恤他南北辗转、跋涉辛苦，才趁机嘱咐他早些休息。
古笼火嘿嘿一笑，跳上彩灯笼欢快离去。
纵观其言行，古笼火的可贵之处，还有一点。
令风神痛苦的那些事实，从来没听他提及。
……
“如若不是风神呢？”
那么这位赐予村庄巨大恩惠的神明，就再不知该如何供奉了。
即便是对后世生杀予夺，也显得理所当然。
那么......
永生难报之膏泽，干脆忘记吧；
性命难偿之恩典，索性抹掉吧……
终止信仰，彻底遗忘，远远离开山之阳，让后世都不知世上曾有风神——
此后何止人殉，连贡品也不必劳心劳力了。
风神消失，则恩惠的难题迎刃而解……
“万一风神动怒，要灭我村庄，如何是好？”
“真到那个地步，便以妖怪之名相称，借此消除他过往的恩泽，再请些高明的阴阳师来将其除去，不就顺利成章了么……”
“此事，只能如此了。”
以上，即是我此次神巡最重要的收获。
是我昨夜踌躇许久、不知如何告知青年的，信徒离开的真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