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瑜洲 我们的宇宙（九）

许魏洲从凡尔赛宫出来了。
法国是个好地方。克服时差无眠的夜晚，他们曾经在巴黎的街头逛荡，去烛光餐厅吃crêpes和Tarte Tatin，fondant au chocolat太甜，steak bien cuit有点硬，poisson的浓汤很香，huitre的味道无论什么时候尝都很奇怪。踩着香榭丽舍的落叶，塞纳河轻柔地流淌，巴黎铁塔在远处剩下忠贞不渝的轮廓，他们远离了镁光灯和镜头，终于能够牵着手一起看月亮了。
法国的月亮并不比国内圆。只是，一同仰头望月的时光，总归更明亮。
他们的房间距离彼此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夜晚里他们仿佛做贼一般溜进房间，拥抱着彼此亲吻，唇舌间全是rosé的甜香——这种为mademoiselles准备的餐前酒，唯美的粉红色，酒精含量很低，更多的是花果香，而这淡淡的酒味却让他们都醉了。许魏洲还记得，黄景瑜含吻住他的嘴唇，坚实的手臂撑在床头，宽阔的怀抱爆发出的力量打碎了全世界，然后又为他重塑了一个形状。他忍不住环住黄景瑜的脖颈，闭上眼睛感受他身体的每一寸轮廓，黄景瑜身上的汗水滴落在他的胸口，仿佛一滴滚烫的岩浆，重逾千斤，一路灼进他心里。
虽然最终还是不能同台。
虽然最终陪伴的时间依然不太多。
但是，已经足够了。
许魏洲又想到今天看展时遇到的那对同性情侣。男人的手指插进伴侣亚麻色的卷发里，亲昵地搓了搓，另一个也不躲开，把男人的手拉下来，十指相扣，两人无名指上的指环闪着光。那一瞬，许魏洲想到的，竟然不是黄景瑜，而是《忏悔录》里奥古斯丁的那句话：“……使我能够坚定不移地爱你，一心一意地牵着你的手，使我在人世间获得拯救，不受一切利益的诱惑……”
然后，这句话让他想到了他。
有些思念并没有实体。虚无缥缈的。飘飘荡荡的。看似荒诞，却如此绵密悠长。从每一个不足道的细节延伸出的每一点浪漫，都仿佛生出了幼细的触手，翻越千山万水，不约而同缠绕到那个人身上。
或许爱情就是，这世间所有浪漫的寄托，曲曲折折，都是你。
在法国的时候，许魏洲总是想得很多，甚至总是看着一座座教堂出神，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思路跑到了哪里。或许，自从洲妈同意之后，许魏洲在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寻找结婚的最好地点。他猜想，自己是喜欢法国的。不是因为La Tour Eiffel 或 Notre-Dame，而是因为曾经在巴黎的那个吻。
睡前，黄景瑜的视频电话打到了第三遍，却都被许魏洲挂了。一头雾水的黄景瑜发来一堆问号，许魏洲咬咬嘴唇，发了又删，最终还是把语音信息发了过去，然后立刻静音关机，把发烫的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这句话，许魏洲特意问了前台的服务员。虽然害羞，却还是问了很多遍。
他认真地练习过了，小舌音依旧不好听，但发音一定不会记错。
je t'aimerai pour toujours, jusqu'à la fin, jusqu'à la m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