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丨杨平×炎国公主丨山河不负

炎国公主×杨平
TE
一座宫殿，华美到石砖的缝隙都有工匠用斧凿细细敲打出花纹。几年前这里放着大件《太平赋》的屏风，而今，这里只剩下一身黑色华服的威严帝王和跪在大殿中央的白衣女子。
棋局已开，黑子先行。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她跪伏在地上，只看得到眼前人勾着金色暗纹的衣角，“水享。”沛国征集天下医者来治王后的病，她因医术得以到此。
“水享，”那人沉吟了一会，“我记得炎国的小公主单名是一个淳。”
仿佛是一句全不相干的话，她的心却猛的一沉，水享为淳，这是他偶感而发还是有意试探？
“你没有姓？”
“无家，自然无姓。”
残阳里的血色宫殿，烈火烧尽的连天衰土，她的家连着昔日的荣光一起葬送在了黑甲铁骑之下，成为了浩繁史书中的一卷，变成了文人骚客的一句可笑的喟叹。她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袖中的暗袋，定了定心神。
“有人曾同我说家跟家是不一样的。”他轻笑一声，恍惚间又回到了晦暗雨夜都督府密室里三人的煮酒话别时――那是奔赴境州前的一晚。
“从前我不解其意，在这乱世中，我若能得一隅偏安，有一小家，管他什么功名权势，全做眼前浮云。”
那人语气依旧平淡，但隐隐有幽暗的影子在咆哮着不甘、愤懑与怨怼。
她也曾这么说过。
那还是杏花微雨的时节，她刚刚及笄，父王许她一门亲事，对方是杨将军家的小子。杨家是簪缨世家，纵是在闺阁中她也听闻这位杨小将军是个朗目疏眉，神仪明秀的少年，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
彼时她还是慕少艾的年纪，也曾偷偷幻想过这位未婚夫婿的模样，只是杨家镇守境州，难得一见，少女心事终是无处着落。
后来她去普度寺祈愿，佛前叩首，转身便看见朱色漆门外立着一个少年，墨色铠甲未脱，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睛灼灼的看着她，“公主，我来接你回家。”
所谓一眼定终身，莫过如是。
他只在王都呆了月余，就又要回境州戍守，临别时长亭更短亭。
她问他为何不能留在王都，如果能守着小家，她此生也知足了。
他的回答仍在耳畔，“无国便无家，我守住境州，你在王都就可安心。”他一身铁甲，眉眼却止不住的温柔“境州苦寒，你跟着我去也是受苦。我听说沛国地处江南，杏花开的最好。等公主府里的新栽的杏树结果了，我便接你到沛国去赏杏花。”
与卿一诺，白首为约。字字刻骨。
“一夜之间，覆地翻天，”她听沛王言，却仿佛在讲自己。
“我成了沛国的王，这才明白其中道理，不知公主可解其中意？”她没有抬头，却也知，此刻他的眼必如鹰隼一般盯着自己。
终究没有瞒过他。
沛王语气颇为嘲弄，有她听不懂的深意，“殉国的是你的影吧。只是世人皆认为那是真身，那便成了真身。”
那日，沛国的铁骑包围了王都，父王心知无力回天，一把火烧了含章殿，母妃听闻也随着自缢了，哥哥月前战死在了颍川。她看着火从含章殿爬上了四周的宫墙，越烧越旺，烫的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