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丨杨平×炎国公主丨山河不负(2)
“从我随父亲第一次站上境州城关的时候,此生,境州在,我在,境州亡,我亡。不止是为了功业,还是为了后方无辜的百姓,为了我们的小家。”
何为将?何为王?
生,则以身护国,死,则以魂护国。
人可无名死,国不可无名灭。山河不负,她懂了。
有杏从城楼上跃下,带着属于炎国公主的荣耀死去。而她混在四处逃散的人群中,最后望了一眼大火里的王宫,走向了自己的宿命。
“陛下,”木履在石砖上发出脆响,有个小宫女从她身后跑过,打落一室的沉寂,“王后又犯了癔症,宫里的人怎么拦也拦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她又抚上袖里的暗袋,里面装的苦杏仁粉怕是再也用不到了。
她真的等到了公主府里的杏树结果,可是结出来的果子又小又涩,有杏曾同她说,苦杏仁若是不经过处理,吃下就会毒发肺腑。
原来,年少的绮梦终成苦果。
她听着沛王匆匆出了大殿,奔向自己的王后,而她,安静的等待着奔赴而来的宿命。
不多时,内侍递上一把匕首,熟悉的花纹刺的她泪眼模糊。
把匕首送进胸口的时候,她想起曾听说过的一个古老的传说,利器嗜血成凶,死在凶器下的人,死后都会被困在凶器里不得超脱。
如今,她的血也没过这刀身,死后,在那一方狭小的天地里,能不能与他厮守?
冰冷的石砖给她最后的支撑,她微微抬眼,大殿里的微弱烛光能照亮每一个繁琐的细部——它在黑漆八折屏风上映出隐约的光影,微光仿佛来自屏风精细花纹幽黑的深处;又好像来自千里之外的故国,紫金香炉吐着水木沉香,黄花梨木书案上,信笺散乱,琥珀镇纸下,最后一行诗墨迹未干,澄心堂纸光泽细润。从分别那天,一日去一封,竟已写了这么多。
鲜血流入石砖的刻痕,说不出的鬼魅妖冶,耳边好像有人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淳儿。”
一滴苍白的泪骤然滑下。
仿佛又回到公主府里幽深的廊庑中,她移动着火烛寻那个少年,步履匆匆,火苗几欲熄灭。
殿堂瞬间黑暗下去,仿佛是永久黑暗的一次预演。
掌灯的宫人掐熄了大殿里的最后一根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