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李久春 （二）

二
“上回书说到，这朱老八下得凡来，入赘高家之前先做了卵二姐的家长。这卵二姐何许人也？她呀，也是嫦娥！书文戏理，诸位听我慢慢道来。”久春稳坐太师椅开始娓娓道来。许是他的话实在骇人听闻，对面的将军瞳孔瞬间放大，李久春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在心里嘀咕：这位原来眼睛也不小啊！
李久春专心说书，书馆里的五六十人都随着他的话，或悲或喜，或哀或怒。他喝过洋墨水，回过头来再看这些老书，总能读出些不一样的滋味儿。这一屋子人都是为了听他这点“鲜”聚过来的。这年头，什么都是洋的好，可老的他们也不肯罢手，若是一举两得自是上上之选。老人家知道几个新词出去也好充门面，年轻的听听古书也显得满腹经纶。至于角落里零散的几位堂客，为的大概就是人了。
正说到，行者假扮了高小姐独坐绣楼等候八戒，八戒一进门先高声叫了一句：“媳妇儿！”只听得下面一声接着一声“哎～”应的脆生。久春没想到京城的小姐们已经这般放的开了，竟敢公然调戏自己，直在座上抖搂手，不住地舔自己的嘴唇。听客们哄然大笑，笑声里还夹杂了稀里哗棱银钱相击的声音，听来是“大丰收”了。
久春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军爷乐的见牙不见眼，周身的威压烟消云散。倒是站岗的几个大兵神色肃穆，没听见似的。李久春暗叹，这将军看着不起眼倒是治军有道，只怕也是号惹不起的人物。
直说到悟空他们破了黄风怪，李九春一拍醒木“预知这黄风怪是谁人手下，又将何去何从，且听我下回分解！”这点书说了仨钟头。听完这句那将军起身就走，众人也俱各散去，几位堂客走在最后，非要多看几眼才肯离去。
等到众人散去之后，伙计识趣地过来帮忙收拾。小伙计熟练地把签筒里的银钱悉数装进久春随身的锦囊里，替他束好口袋再恭敬地还给他，知他大方图他的赏钱。只是这次比以往多了个小玩意儿，一只水润通透的红玉扳指。
他把那扳指拿在手里把玩，不住地嘀咕道：“呦～这是怎么话说的呢，这儿也不是戏园子，赏这个算怎么回子事儿啊。”碎嘴的模样活像山野村妇，要是让四九城里那些小姐们听见，只怕就再也不是“春闺梦里人”了。
那玉成色甚好，纹理细腻，最难得的是让人盘出了一层油光，一看就是心爱之物。扳指内壁里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杨字，刚好可以看的清楚。笔画风流潇洒，大有铁画银钩之势，写字之人必定笔力不俗。
伙计凑过来看了几眼，语气笃定地说：“这不是方才那位带大兵的军爷的东西嘛。他进来的时候我在他手上瞧见过，一准儿没错。想是没带钱又不好白听就把随身的扳指给了先生了，倒是讲究。”
李久春没说话，他倒觉得这像是一份“名贴”。杨将军这会儿大抵正等着他上门呢。至于为什么，他想不通。
李久春提了钱袋子回家，那扳指鬼使神差之下被他戴在了左手拇指上，凉丝丝的倒是挺舒服。他素常不喜与人往来，仗着有钱找了一处僻静院子一个人住倒也乐得自在。
他进了院子关好门一回身吓一跳，院子里站着一个人。看清是谁之后，李久春惊呼一声：“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