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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开三千 番外】公子偏执

满河青莲打着花苞,朱红跨廊撑着避荫。小厮急行的脚步,敲击着有节奏的木咚声。
“公子!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嗯。”江平海背上包袱,手握着清河剑走出了侯府。“告诉侯爷,我去青莲蓬拜师学艺,不回来了。”
“公子!三思啊!且不说侯爷去莲州大营暂时回不来,大小姐一会儿发现公子你不见了,准带着家将把公子抓回来的!”小厮抱住江平海的大腿。
“大小姐知道的。”
闻言,小厮立即站了起来。“公子一路小心!”
“嗯。”江平海上马离去。
青莲蓬地处莲莆两州交界,夷山仙门被武帝灭门后,青莲蓬成了两州习武之人的聚集地。几十年后,莆州零洋开馆,莆州人不在来青莲蓬习武,青莲蓬的名气日渐西沉,莲州也从此再没出过武状元。
年仅八岁,江平海一个人离开侯府,开始了他振兴莲州武术的道路。
莲州越往南山地丘陵越多,气候也越湿润。山势平和,树多草茂,江平海一路骑马也不受罪颠簸。一声野鸡的悲鸣,江平海警惕的勒住马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居然有人能迷路到这里来。”一个满头树叶的人,从草灌里悄无声息的钻出来。
“谁!”江平海拔剑出鞘,但两人的距离和高度差距太大,剑身的长度对双方都构不成威胁。那人提着野鸡走出来,雪白的衣纱上全是泥垢,年纪跟江平海差不多。
“你父母呢?走散了吗?”那人一手插腰,一手弹开江平海的剑,天真无邪的笑脸仰视江平海。
“我是来青莲蓬拜师学艺的。”江平海回话,手里的剑依旧紧握着。
“噗,你迷路的可以啊!都迷路到后山了。”那人毫无遮拦的嘲笑江平海。
江平海脸色一黑,只想一巴掌抽死这家伙。
“我叫葛尘心,字越稔。你以后得叫我大师兄了。”
这就是皖稔侯和他师兄的初遇,而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江平海开始了他的偏执之路。
“我叫江平海,字皖林。”
“莲州侯的儿子。”葛尘心撇了一下脸,继而说道。“公子哥一个。”
“臭小子,你好像对公子哥有什么误解。”江平海没几年的涵养,一出侯府就丢在了野树林子里。
“下来吧公子哥,我带你去见师傅。”
“有劳了!”江平海咬牙切齿的下马。
青莲蓬东临洪泽湖,西靠叶青山,北有牛场,南有茶林,虽然富饶得不行,却有一种淡淡的沉寂感。
“上一批弟子刚出师门,冷清了一些。”葛尘心提着野鸡走在前面,巨大的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中央的巨石青莲雕也落了不少尘。
入门来,青帘曼妙,玉带飘飘。白发老者拿着一朵带枝荷苞,见到两人就招呼他们过去,帮他换大瓷瓶子里的水。水倒进围墙边的鱼池里,五颜六色的鱼儿都慌张的躲到荷叶下,等两人离开时才露出大眼睛瞅了一下水面。
野鸡是三人的晚餐,师傅炒了莲藕,江平海煮了米饭。“葛尘心,你能长点脑子吗?你把这鸡都烤成什么了?焦炭吗?”江平海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了。
“公子哥吃不惯我们乡下人的东西,不好吃就一边去。”葛尘心吃了一口,自己也吐了出来。“呃……师傅你刚才说什么?”葛尘心转头看着师傅。
“我什么也没说。”师傅果断不接招。
“葛尘心!你上床睡觉前能先把你那一身泥洗一下吗!”
“洗脚不如洗被子,洗澡不如洗衣服。”葛尘心依旧往被子里钻,然后被江平海拖了出去。
“师弟,我们可以去厨房烧热水。”
“大夏天的烧什么热水,门前不就有湖吗?”江平海把葛尘心扔进水里,自己后脚也跳下去。
“好,好,好冰啊师弟。”葛尘心游到江平海身边,紧紧贴着江平海。
“把你衣服脱了,一会儿被荷花们缠住怎么办。顺便洗洗,脏死了。”
“哦,是嘛。”葛尘心脱了衣服扔给江平海。
“你这是干什么葛尘心!”江平海拿着水里的白纱。
“你不是要洗衣服吗?”
“我是叫你自己洗!”
“哈哈哈,谁管你!”葛尘心光着屁股就爬上木廊跑回了屋。
时光在江平海的咆哮里,被葛尘心充耳不闻的丢在脑后。四年过去,青莲蓬人来人往,江平海早早起来,见葛尘心还裹在被子里也不叫他,洗漱完毕就去广场上等待师弟们出来早课练习。
又一个四年,师傅西去了,云游多年的师姐回来继承青莲蓬。美女师傅的噱头很足,来青莲蓬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
山门前,葛尘心摆了一张桌子,翘脚二郎腿的靠着椅背。一队长龙站在荷池边,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看,然后都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个长相清秀,却一副市井之徒模样的白衣少年。
“喂!我们是来拜师的!赶紧滚开!你挡路了!”有人吼。
“哦?”葛尘心连看都没看人一眼。“长这么丑,也好意思来这里拜师?滚回你娘的肚子里重新出生一回再来。”
“你!”那人挥拳要打葛尘心,但人脚才离开地面,葛尘心就被人揪着衣领抵在了桌子上。
“注意仪态公子,你可是莲州侯的儿子,未来的侯爷。”葛尘心仰视着江平海皱成一团的脸。
“……”江平海俯视着那张脸,心里有天大的脾气也要压下来。放开葛尘心,把一众拜师者领了进去。
能收的收,收不了的送走。安排住宿,熟悉环境,交代事务,忙完已是天黑。
“葛尘心呢?”江平海问路过的师弟。
“大师兄去后山还没回来呢。哎?二师兄你去那里!”
江平海去了后山,葛尘心就坐在入山的石头上,石头下面堆着一些山上的野菜野果。
“怎么不回去。”
“等公子来迎娶呢。”月光下的葛尘心笑着。
“葛尘心!你……”
“走啦!给师弟们加餐去!”葛尘心跑了,丢下一堆东西给江平海拿。
“一起去澡堂吧!大师兄!”下了晚修的师弟们围着葛尘心。
“好啊!”葛尘心扯了发带,像个鬼一样往澡堂跑,然后被江平海一把抓住。
“大家去吧,不要太过打闹。”江平海对师弟们说。
“是!”众人三三两两的去澡堂,而葛尘心又被江平海扔进了门前的湖里。
“你们见过大师兄来澡堂洗澡吗?”有人问。
“没有。”众人的回答很一致。
“二师兄倒见过。”有人补充。
水光涟漪,江平海洗着葛尘心的白纱。“你有喜欢的人了。”
江平海的语气不像问话,但葛尘心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嗯。”
“嗯。”江平海上岸,把洗干净的白纱叠搭在手臂上,然后把葛尘心拉上岸。
“回去休息。”江平海把干净的衣服披在葛尘心身上,转头提着自己的衣服走了。
“葛尘心!你没手吗?吃个饭也要别人喂吗?”
“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练武,赶紧考上状元光宗耀祖啊!”
“葛尘心!我昨天给你的剑呢!”
“丢了,反正你会帮我找回来。”
“葛尘心!你一整天都去那里鬼混了!”
“哎呀呀,只准你跟姑娘们吟诗作对,就不准我……杀人啦!”
“葛尘心!你能干点正事吗?”
“青莲蓬这么多人,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啊公子!你有病吧!偏执病!哈哈哈……”
“葛尘心!”
青莲蓬的咆哮声永远只属于葛尘心。
葛尘心走后,咆哮声也走了。
“二师兄早!”
“早。”
江平海从来不怒斥别人,除了他们的大师兄。所以大家都不觉得二师兄变了,只是那种缺失感太过真切。
“我辈蓬蒿,飞絮随风。”
葛尘心跟心爱的人走了。他们游历大江南北,被无数江湖之人羡慕为神仙眷侣。然后,他们死了。在一场江湖纠纷里,有人说葛尘心死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束带枝的荷花苞。
“山河屹立,中流砥柱。”
江平海考取了武状元,进入莲州大营后辅佐着他的父亲。传说东莱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仙术,江平海曾经想过借东莱人之手发动战争,他好带兵出征东莱。可他终究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找了三个月,也没有找到葛尘心的尸体。
庆安三十三年,直到去世,兰州侯也没能看到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子。
被兰州侯驱逐出门的江平海被仁德皇帝召回,受封皖稔侯,执掌莲州大营。皖稔侯在军中为人固执,在普通市井却是有名的风雅文人。
庆安三十八年,西洋入侵大长,皖稔侯南下硬是从西洋军后背杀出一条血路,逆转战局。仁德八年,东莱于莲州港挑起战争,莲州大营损失过半,皖稔侯寸土不让,誓死城破人亡。朝阳王前来支援,把皖稔侯打晕送回了后方,全军撤退。但这一退给了敌人势头,数日后,莲州全境半数失守,朝阳王战死沙场。一个月后,仁德皇帝调动兰州大营和莆州大营,南北合围,东莱投降,签订和平条约。
没有战争,没有奋斗目标的皖稔侯,躺在院里像个傀儡一样。一院子的荷花开了又谢,多的是水底沉淀的污泥,少的是水里洗澡的人。
仁德十九年,皖稔侯的养子江竹金榜题名,官职四品都司,回归莲州。去莲州大营报道后,江竹转头回到侯府,就见江平海在院子里生火烤野鸡。
“父亲居然有闲情雅致去山里打野鸡?”江竹被父亲吓着了。
他从小跟着父亲在战场上死里逃生,太平日子就跟父亲练练剑读读书。父亲还带他去喝过花酒,但父亲什么人都不碰,只是一直喝酒,一直吟诗作对。
“此诗何处寄,此人何相思。
此别既无期,此情也无情。”
江平海是莲州有名的风雅公子,但江竹倒希望他是风流公子。
他不知道父亲在偏执什么,但偏执的人都很坚强。
“今天是大日子。”火堆很旺,把野鸡烤得皮焦肉黑。
“所以你就翘班回家干这个?”
“啊。来尝尝。”江平海把焦黑的野鸡递给儿子。
“父亲,你确定你不是在责备我没有高中状元?”江竹看着面目全非的野鸡实在不得不怀疑,这是老爹的酷刑。
“状元有什么好,神仙眷侣才是最让人羡慕的。”江平海自己扯了一块吃,转头就吐了出来。“你说什么儿子。”
“我什么也没说。”
江竹来到莲州大营后,江平海把事务都丢给了儿子,自己做个空壳子莲州大营元帅。
一池盛夏,江平海在树下迷糊了眼睛。他梦见自己躺在洪泽湖的荷花丛里,他枕在船中,葛尘心坐在船头。
他说船板隔得脖子痛,然后葛尘心就笑他傻,他用带枝的荷花苞贿赂葛尘心,葛尘心收下,然后坐到船中央,让他靠着睡。
他的手穿过腿裤从下面抱住葛尘心的大腿,葛尘心一痒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把他的前发拍得乱飞。他的另一只手也想效仿前辈,结果未遂,被葛尘心抓住。葛尘心低头在他的手掌上写着字,然后小厮就跑进来惊醒了江平海,说门外有人找。
“什么人?”
“那人说,他在等公子来迎娶。可我们家公子……”
江平海站了起来。
一河青莲的风,吹起了白纱白衣。
PS:配角的配角的故事。
名字是游戏里寮友的ID,希望不要被他看见。其实我早就想拿他的名字写小说了呢。
哈哈哈(ಡωಡ)hiahia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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