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呓语（潘金莲独白）(2)

武松走了，还叮嘱武大郎好生看住我，切不可出去抛头露脸。我冷笑，这哪里轮得到你提醒，武大郎心里早有计较。若不是他舍不得我的美貌紧抓不放，我孤独终老也好过现在这样绝望。罢了，想想自己的身世，突然觉得死了也许比活着更舒服。我不想在留恋人间了，活下去的执念不过是，或许有一天武大想开了，念在我照顾周到的份上休了我，还我自由。真的有这一天又如何呢，我不过还是要活在周遭的流言里。尘归尘土归土吧，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下辈子投一个好胎，做畜牲也好。
我打开窗想透透气，谁知撑窗户的竹竿掉了下去，砸中了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那男子抬起头，我和他同时愣住了。他震惊于我的美貌，我凝视他的黑眸。我发现这个面如冠玉的男人眸子那样深邃，从未有人用如此的眼神看过我。心骤然紧缩了一下，心里小鹿乱撞，我赶忙关上窗户。他大声说请等一下，我向他道歉砸到了他。他不动声色，只道:“姑娘年芳几许？”我答虚度二十三岁。
自那天过后，我的心里就总是出现一双深邃的眼睛。我惊慌这种心思不受制的感觉，拼命熄灭心中燃起的火焰。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我越是逃避，他的轮廓就越是清晰，甚至忘记了悲伤。于是每个夜晚也没有那么难熬了，我把武大想象成了他的样子。我不理解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终于，王婆找到了我。她告诉我那天我砸到的人是西门大官人。她说那天开始西门庆就去打听关于我的一切，希望能约我小聚。我拒绝了很多次，我害怕这层窗户纸捅破生活将不受控制。最终我还是拧不过王婆，答应下来偷偷会了他。
那天我忘了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他看我的眼神满是宠溺，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听到了承诺，他说金莲妹妹，我理解你的感受，我在一起，此生我定不负你。说罢把我拥在怀里，我一惊，慌忙推他，他竟然抱得更紧。我沉溺于他怀抱的温暖，肩膀的宽厚。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在他的身边我有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我希望就这样被他抱一辈子。
后来我越陷越深，从他宽厚的臂膀和温软霸道的唇中无法自拔。每天我与他私会，格外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因为我知道我们没以后。大逆不道又怎样，有悖伦常又怎样，这世俗又何曾厚待过我。人生不过百年，何不醉它个三万六千天。如果说武松的到来给我的世界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么西门庆的存在就是使我的世界重新阳光明媚起来。他给了我不曾有过的温暖，也是第一次让我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在他面前我才敢孩子气，才敢快乐。
幸福的生活总是很短暂，纸也是包不住火的。终于，武大郎察觉了我们的事情。他威胁我若是不与西门庆断绝关系，便将我们的事情告诉武松。我深知武松的性格，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于是我害怕了,想退却了，当我告诉西门庆之后，他却说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武大郎。我舍不得我终于得到的温暖，还是听了他的话，终是酿成了我们的惨剧。
很快，一碗毒药杀死了武大。我也很难过，毕竟他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曾经就躺在我身边。我终于能和西门庆在一起了，可是心里没来由的不安。不知谁告诉武松我们害死了他大哥的事情，我永远忘不了他那天看我时失望的眼神。我们争吵了起来，他失手伤了我。倒下前的一刻，我是笑着的，这条命我还给大郎了。我知道他不会放过西门庆的。生不能同衾，但求死能同穴。